夜幕缓缓降临,南城的喧嚣渐渐沉寂。
丁家小院里,灯火通明。
丁文正在厨房里忙碌,刀锋与砧板碰撞,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晚饭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药草味,弥漫在小院中。
丁守诚则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只是他时不时抬起头,透过厨房的窗户,看看儿子忙碌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惊奇与……一丝丝的困惑。
金条趴在丁守诚的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它今天格外老实,没有上蹿下跳地讨食,只是用那双乌溜溜的狗眼,警惕地扫视着院墙外,喉咙里偶尔发出一阵极低沉的呜咽。
“吃饭了,爹。”
丁文端着两菜一汤走出厨房。一盘是青翠欲滴的炒青菜,一盘是今天下午剩下的那盘“爆炒狼肉”,汤则是用几味温补的草药炖的骨头汤。
丁守诚放下手中的书,丁文瞥了一眼,眼角不由得抽了抽。
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三十六计》。
“爹,您怎么看上这个了?”丁文哭笑不得。
“咳!”丁守诚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为父观你出手,深谙兵法之道。看来,读书明理,果然是触类旁通啊!”
他一脸“我儿有此成就皆因我教导有方”的得意。
“为父思来想去,你既有此天赋,便不能荒废。这《三十六计》只是开胃小菜,明日为父再去书斋,为你寻来《孙子兵法》、《吴子兵法》等兵家圣典!你需好生研读,将来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还是杀猪,都能无往不利!”
丁文彻底没话说了。他看着老爹那张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只能默默地给他盛了一碗汤。
这脑回路,属实是清奇。
“汪!”金条适时地叫了一声,疯狂摇着尾巴,以示赞同。
丁文瞪了它一眼,扔了一块狼肉进它嘴里,堵住了它的狗嘴。
丁守诚喝了一口汤,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泰。他夹起一块狼肉,放入口中,那股霸道而鲜美的能量再次冲击着他的味蕾和身体。
“文儿,你这手艺……当真是从书上学来的?”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丁文面不改色地撒着谎,“一本叫《山海食经》的古书上看的,讲究一个‘以食养气,以气御刀’。”
“《山海食经》?好名字!果然是古之圣贤的智慧!”丁守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彻底被儿子这套说辞给说服了。
他现在坚信,自己的儿子不是不务正业,而是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将“读书”和“屠宰”这两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融合成了一门惊天动地的大道!
一顿饭,在丁守诚的兵法畅想和金条的埋头猛吃中,温馨而又诡异地结束了。
夜深人静。
丁文盘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双目微闭。
今天击溃那十二名王家护卫,虽然没有“斩杀”,但也为他提供了少量“屠神煞”。这些煞气与斩杀妖魔得来的相比,少了几分狂暴,多了几分驳杂,但同样能滋养“屠神刀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金手指的等级进度,又往前推进了一小截。
更重要的是,【灵力剖析】的能力,似乎也随之变得更加敏锐。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催动,方圆百米之内,风吹草动,虫鸣鼠窜,都化作一种模糊的能量波动,映入他的感知。
突然,他的心神微微一动。
在他的感知中,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出现在了肉铺斜对面的一个黑暗巷口。那影子像一块石头,一动不动,气息收敛到了极致,若非他的感知力异于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不是普通人。
丁文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这气息,比王家那些护卫要专业得多,带着一股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悍匪之气。
是王家找来的新麻烦?
看来,今天下午的“表演”,非但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引来了更深的恶意。
那道影子在巷口潜伏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悄无声息地退去,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丁文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闪过一丝冷冽的玩味。
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对于闯入自己领地的野兽,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升起了一丝狩猎的兴趣。
与此同时,城东,王家府邸。
书房内,灯火通明。
王腾端坐在太师椅上,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面前,跪着一个黑衣人,正是刚刚从南城回来的那个探子。
“你是说,他一整天,除了和一个女人说了几句话,就是劈柴、做饭、看书,再无异常?”王腾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是,家主。属下观察了一天,那小子就像一个真正的屠夫,丝毫看不出高手的样子。若非亲眼所见,绝难相信他能废掉王福和十二名护卫。”黑衣人恭敬地回答。
“大隐隐于市……有点意思。”王腾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有问题。一个普通的屠夫,不可能有那样的身手,更不可能得到镇妖司钱伯方的偏袒。”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既然在城里不好动手,那就把他引到城外去。白羽城,毕竟还是有规矩的。”
他转过身,对黑衣人下令:“去联系黑风山的人,告诉黑风煞,这单生意,定金加倍,事成之后,我再加三成!”
黑衣人身体一震:“家主,黑风山那伙人,都是些亡命之徒,贪得无厌……”
“我只要那个小杂种死。”王腾冷冷地打断了他,“至于他们贪不贪,那是他们的事。告诉黑风煞,目标的所有情报都在这里,包括他那个相好的,百草堂的林家丫头。”
他将一份卷宗扔在桌上。
“有时候,对付一个男人,从他身边的女人下手,会更简单一些。”
王腾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不仅要丁文死,还要让他死得痛苦,死得绝望。
一场针对丁文,甚至牵扯到林婉儿的阴谋,正在这深沉的夜色中,悄然编织成形。
而在丁家小院,丁文的房间里,金条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用鼻子拱了拱主人的手。
“主人,外面有耗子的味道,很臭。”
丁文摸了摸它的头,眼神平静而深邃。
“不止一只,是一窝。”
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