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之中无岁月。林轩不知在此沉寂了多久,只知体内那混沌光茧的搏动从微弱变得稳定,从缓慢变得有力。断裂的经脉在混沌光辉的滋养下重塑,比以往更加宽阔坚韧,如同容纳星河的河道;枯竭的气血被新生本源填补,奔腾间隐有风雷之声;破碎的神魂被缓缓弥合,虽未恢复巅峰,却更加凝练通透,神识感知的范围与精细度,远超从前金丹之时。
他的修为境界依旧模糊,无法用常理度之,但举手投足间,引动的已非单纯的灵力,而是一丝混沌初开、演化万物的本源道韵。力量内敛到了极致,却也危险到了极致。
是时候离开了。
他心念微动,尝试沟通这片虚无。原本以为需要费些周折,不料意念方起,周遭的黑暗便如同幕布般向两侧滑开,显露出外面正常的星空景象——这里竟是一处极其隐秘的独立空间夹缝。
一步踏出,重回宇宙。熟悉的星辰之力包裹而来,却带给林轩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切与掌控感。他略一感应,便确定了“启明”之地的方位。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空间的虹光,他只是寻常地一步迈出,身形便已出现在数万里之外。并非瞬移,而是缩地成寸,对空间法则一种更本质的运用。速度比之前驾驭星梭时,快了何止数倍!
归心似箭,却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黑袍人的警告犹在耳边,黯星裂隙的毁灭只是开始,真正的黑暗仍在聚集。星源谷,如今怎样了?公输衍、卫庚他们,是否安然无恙?
他全力赶路,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形在星空间留下淡淡的虚影,几乎与星光融为一体。
然而,越是靠近“启明”主星域,他心中的不安便越发强烈。
太安静了。
并非没有修士往来,也并非没有星辰闪烁,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如同无形的薄纱,笼罩着这片原本生机勃勃的星域。星辰的光芒似乎黯淡了几分,流转的灵气中也掺杂了一丝极难察觉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滞涩感。
是“星殒之兆”的影响?还是……别的什么?
他压下疑虑,直奔星源谷方向。
数个时辰后,那片熟悉的、被氤氲灵气笼罩的山谷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谷口依旧,防御大阵的光辉依旧流转。但林轩的眉头,却瞬间皱紧!
不对!
星源谷的防御大阵,看似与往常无异,但其能量流转的深处,却多了一丝极其隐晦的……阴冷与死寂!那绝非公输衍的手段,也非“启明”之地任何正统流派的阵法气息!这气息,与蚀星之力同源,却又更加深沉、内敛,仿佛与整个山谷的灵脉都纠缠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而且,谷内传来的气息……太弱了!
以他如今的感知,能清晰地“看”到,谷中修士的数量远不如前,且大多气息萎靡,如同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抽取了精气神。秦昊、苏雨、赵铁三人的气息依旧存在,却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公输衍与卫庚那磅礴的元婴气息,竟感应不到分毫!
出事了!
林轩心中猛地一沉,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他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将身形隐匿在谷外一片密林的阴影中,神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谷内。
神识穿过大阵光罩,谷内的景象逐渐清晰——
草木依旧灵秀,建筑依旧完好,但往来走动的弟子们,个个面色苍白,眼神黯淡,步履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灵潭的方向,秦昊三人的气息如同沉睡,被一层更加浓郁的、带着阴冷意味的灵光笼罩着。
而在原本属于公输衍的阵阁主殿方向,一股强大的、带着蚀星特有阴冷死寂的元婴威压,正堂而皇之地盘踞其中!那并非公输衍的气息!
林轩的神识小心翼翼地绕过主殿,向着更深处探去。在谷底一处被重重禁制封印的洞窟前,他感应到了两股熟悉却极其微弱的气息——公输衍与卫庚!他们竟被囚禁于此!气息紊乱,显然身受重伤,且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封印着!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星源谷竟遭此剧变?是谁鸠占鹊巢?公输衍和卫庚为何会被囚禁?谷中弟子又为何变得如此?
无数疑问瞬间充斥林轩的脑海,怒火与杀意在他胸中翻腾,却被他强行压下。敌情不明,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危及谷中众人性命。
他深吸一口气,正欲收回神识,寻找潜入之法。
忽然,阵阁主殿中那股阴冷的元婴气息微微一动,一个沙哑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如同阴风般在谷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角落,也传入了林轩隐匿的神识之中:
“何必藏头露尾?既然回来了,何不入谷一叙?”
“本座,‘冥尘’,恭候多时了。”
被发现了!
林轩瞳孔骤缩!对方竟能如此轻易地捕捉到他隐匿状态下的神识探查!其实力,恐怕远超寻常元婴!
他缓缓从阴影中站起身,望向那被诡异大阵笼罩的星源谷,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看来,这场风暴,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凶险。
他没有选择逃离。
混沌光茧在丹田内缓缓旋转,散发出朦胧而深邃的辉光。
他一步踏出,身形出现在谷口上空,目光平静地看向主殿方向。
“如你所愿。”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星源谷上空。
新的征程,从夺回家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