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长春仙馆的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圆明园的亭台楼阁尚笼罩在薄雾中,长春仙馆却已是珠环翠绕。
殿内早已摆好了各色软垫。
敬妃、齐妃、曹琴默等妃嫔按位份依次落座。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果香,却压不住众人眼底的几分探寻。
昨日皇后派人传旨,让今日辰时初前来请安,众人心里都清楚,这般特意召集,绝不会只是寻常问安,定是有要事宣布。
“华妃娘娘到 ——”
随着殿外太监的通传,卫蓁蓁身着一袭石榴红绣暗纹宫装,缓步走了进来。
她身姿绰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恰好赶在辰时初的最后一刻踏入殿内,丝毫没有迟到的慌乱。
目光扫过殿内齐聚的妃嫔,她轻笑着开口:“难得在圆明园,还能看见众姐妹齐聚,倒像是回到了景仁宫请安的日子似的。”
这话刚落,齐妃便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素来瞧不惯卫蓁蓁这般张扬的模样。之前几次请安,卫蓁蓁也常是卡点到场,此刻更是直言不讳,齐妃当即就想开口讥讽几句。
可当她对上卫蓁蓁那双平静却带着几分锐利的眼神时,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悻悻地别过脸,手指紧紧攥着帕子。
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无语。
齐妃这般沉不住气,平日里连点小事都办不好,如今关键时刻更是派不上用场。
她将手中的青花瓷茶盏轻轻搁在紫檀木案几上,盏底与木面相触的轻响让众人不由坐直了身子。
“今日请各位妹妹过来,确实有两件事要吩咐。”
皇后语气温和,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曹琴默身上,“再过半月便是温宜公主的周岁生辰,本宫也已向皇上提及了此事。”
这话一出,曹贵人眼底瞬间绽出光彩,指尖不自觉抚上袖口绣的石榴多子纹样。
若是温宜的生辰能大办,不仅表示公主受到重视,她这个生母自然水涨船高。
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晋升一下她的位份,也让皇上多关注她们母女几分。
她强压着心底的喜悦,脸上却已忍不住露出期待的神情,正想开口道谢,却见皇后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 皇后语气一转,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皇上近来因为莞贵人小产之事,心绪一直不宁,日日愁眉不展。再加上前朝正值用兵之际,政务繁忙,皇上实在没心思操办宴席。所以这次温宜公主的生辰,只能按照往常规格去办......倒是委屈了公主。”
曹琴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尴尬地挂着,眼底的光亮也一点点暗了下去。
她心里又气又急,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只能强撑着挤出一副懂事的模样,躬身说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莞贵人小产,臣妾也深感伤心,皇上忧心国事与后宫之事,臣妾都明白。”
皇后看着曹琴默这副隐忍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笑容:“曹贵人能这般体谅,真是难得。”
她语气温和,指尖轻轻抚过案上茶盏的鎏金边沿,内务府自会打点妥当,你且安心陪着公主便是。
“臣妾谨记娘娘教诲。” 曹琴默再次行礼,退回座位时,指尖却已悄悄掐进了掌心。
待她落座,皇后缓缓抬眼望向殿外。
日光透过雕花长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
她执起绢帕轻拭唇角,这个动作做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抿茶后惯常的举止。
再开口时,声线却刻意放低了几分:至于莞贵人......
她顿了顿,指尖在青瓷茶盏上轻轻摩挲,皇上已命苏培盛彻查此事。这些日子,还望诸位谨言慎行。
她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莫要让些无谓的闲话,平白惹皇上烦心。希望大家都能清楚轻重,安分守己,不要动任何歪心思,否则一旦事发,谁也保不住你们。
这番话带着十足的警告意味,殿内的气氛也凝重了起来。
谋害皇嗣乃是滔天大罪,此刻皇后特意提及,显然是在敲打众人。
众妃嫔连忙齐声应道:“臣(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指尖在凤座扶手的莲花雕纹上轻轻一抚,姿态雍容地微微颔首:今日便到这里,诸位妹妹都回去歇着吧。
众人依次起身告退,卫蓁蓁走在最后,经过主位时,她特意看了皇后一眼。
见皇后正端着茶盏,脸上带着虚伪的温和,卫蓁蓁在心底暗暗吐槽:真是贼喊捉贼,明明自己就是幕后黑手,还好意思在这里警告别人。
待众人都离开后,剪秋连忙上前,低声问道:“娘娘,您今日这番话,想必能震慑住她们了。”
皇后放下茶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震慑住她们有什么用?紫禁城那边有消息吗?苏培盛查得怎么样了?”
剪秋闻言立即垂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回娘娘,苏培盛查得很严,咱们安插在太医院和慎刑司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发现,到现在还没传来半点有用的消息。”
皇后的脸色愈发难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那日在勤政殿,皇上对她的态度异常冷淡,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那眼神中的怀疑,却让她始终心神不宁。
她沉吟片刻,对剪秋吩咐道:“太医院那边,你想个由头去见章弥。御前的人脉也该动一动了,苏培盛近日在查什么,总要探个虚实。
她目光渐冷,章弥若是稳不住,先前那些安排只怕都要付诸东流。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剪秋不敢耽搁,连忙转身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皇后一人,她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阳光,心中满是焦虑。
这次的事情,她本以为天衣无缝,可如今却处处透着古怪。
皇上的怀疑、苏培盛的严查,都让她觉得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慢慢向她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