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入宫觐见那日,皇上的一道旨意在后宫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后宫嫔妃皆被要求前往景仁宫请安。
这突如其来的谕令,让六宫上下皆感意外。
一些入宫晚、不明就里的嫔妃还以为皇后凤体痊愈,才恢复了往日请安的规矩。甚至暗自揣测是否中宫将要重掌大权。
但宫里的老人,如敬贵妃、惠嫔等人,接到消息时都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心中满是疑虑。
皇上这是何意?敬贵妃抚着温宜的头发,喃喃自语,这些年皇后深居简出,如今突然让她出面……
惠嫔沈眉庄正在修剪一枝红梅,听到消息后,剪子一声剪偏了,将一朵开得正盛的红梅误剪了下来。
她轻叹一声,对身旁的采月道:去将前日新做的那件藕荷色宫装取来。今日景仁宫,怕是不简单。
延禧宫内,安陵容更是快步走进正殿,脸上带着几分忧色:姐姐可听说今日要去景仁宫请安的事?皇上此举究竟意欲何为?莫不是……又要起什么风波?
安逸正对镜理妆,闻言轻轻扶了扶发间的碧玉簪,唇角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必忧心。今日我们只管安安分分地坐着,看戏就好。
她转身执起安陵容的手,轻轻拍了拍: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易开口。有些戏,看着就好。
安陵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见安逸如此镇定,心中的不安也稍稍平复了几分。
如今的景仁宫,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盛景。
殿内陈设明显简朴了许多,曾经摆满珍奇花果的多宝阁,如今空了大半格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卷卷用黄绫系好的佛经,和几尊小巧精致的沉香木香炉。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往日那种馥郁芬芳的熏香,而是淡淡的檀香气息,闻起来倒有几分超脱尘世的清冷之意。
皇后端坐在上首凤座上,一身暗紫色绣金凤纹宫装,虽然依旧华贵,却明显比从前素净了许多。
她耳上戴着的,依旧是那对象征中宫地位的东珠耳环,珠子温润的光泽与她略显苍白的面容形成对比。
仔细看去,她的身量比起从前清减了不少,凤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眼角也添了几道细纹。
众嫔妃按着位次鱼贯而入,动作规整却透着几分生疏。
再次看见皇后,大家都觉得别扭,就连问安的声音都带着几分不自在。
臣妾\/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只是淡淡颔首,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众人。
都起来吧。她的声音略带些沙哑,像是久未与人言语,赐座。
寝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只闻得见檀香袅袅。
众嫔妃各自落座后,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先开口。
今日叫各位妹妹来,皇后缓缓开口一是循例请安,二也是让大家都见见新人。
话音刚落,就听殿外太监扬声通传:婉贵人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门口。
只见一个身着湖蓝色宫装的少女缓步而入,身姿窈窕,步履从容。
当她抬起头时,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果然如此。
这婉贵人的眉眼,与纯元有七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顾盼间流转着同样的温婉。
虽然细看之下,她的鼻梁略高,唇形也更薄一些,但那份神韵,那份气质,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他嫔妃也都暗自打量着这位新贵。
敬贵妃与惠嫔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而一些位份较低的嫔妃则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瓜尔佳氏最先沉不住气。
她虽被复位了贵人,但是恩宠已经不如往日。
此刻见到又一个新人入宫,更是妒火中烧。
她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殿内所有人都听见:
哟,好个标致的人儿。难怪在宫外就不安分,勾得皇上念念不忘......既然破格被封了贵人,想必妹妹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这话说得极其刻薄,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瓜尔佳氏和婉贵人之间来回逡巡,等着看好戏。
却见婉贵人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声音清亮悦耳,不带一丝怯意:“嫔妾好歹是皇上亲赐字封号的贵人。姐姐方才那话,若是让人误传出去,莫非是在说皇上是个沉迷美色、不分好歹的昏君?”
一句话噎得瓜尔佳氏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若是这话传到皇上耳中,怕是又要受罚。
她求助似的看向皇后,却见皇后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厌烦。
好了。皇后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婉贵人初入宫闱,这些虚礼就免了。说着示意身边宫女呈上一个锦盒,这套白玉牌,质地温润,最是养人。望你谨守宫规,好生侍奉皇上。
婉贵人恭敬地跪下谢恩:嫔妾谢皇后娘娘赏赐,定当谨记娘娘教诲。
皇后又客套了几句,便以乏了为由打发众人离开。
整个过程她都表现得体大方,仿佛真的只是个宽容大度的皇后。
然而,刚走出景仁宫不远,安逸脑中的系统就迫不及待地出声:绝啊......婉贵人被下了绝育药,剂量精准,足以让她终身不孕。
安逸脚步一顿,随即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可真是千里送人头来了。
不用系统明说,她也能猜到是谁动的手脚——
皇后被逼着出面接待这个酷似纯元的替身,怎么可能不反击?
那套白玉牌,想必就是下药的媒介。
帮皇后把痕迹处理干净,安逸对系统吩咐道,别让任何人查出婉贵人不能生育的事。特别是要留意太医院的脉案,若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刻抹去。
系统应了一声,随即又道:皇后用的是一种前朝秘药,名为寂红颜。药性极隐晦,融入玉石之中,遇热会慢慢挥发。太医院寻常请脉根本诊不出来。
“而且,这药到最后,会直接散去,不留一点痕迹。”
安逸轻轻了一声,“看来,皇后是把压箱底的好物都拿出来了。”
说完,她的目光投向远处婉贵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看她的方向,似乎是向碎玉轩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