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坠入灰白荒原时,像颗陨落的流星。风声呼啸着灌进耳膜,她能清晰感受到体内金属骨骼在高速下坠中发出细微震颤。落地瞬间膝盖微屈缓冲,扬起的尘埃却是数据残渣,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蓝光。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在视网膜残留着慕清欢红瞳的画面。那是七年前大学宿舍的夜晚,慕清欢靠在窗边抽烟,月光照得她侧脸模糊不清。画面突然扭曲,变成监控录像里慕清欢按下扳机的瞬间——
戒指碎片在掌心发烫,打断了记忆入侵。林夏抬头,看见无数个自己的意识残影在低空盘旋,像是被风吹散的纸片,又像是被程序打碎的镜面。远处耸立着半毁的数据塔,外墙爬满发光管线,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血管。
杏仁香混着烧焦的樱花味扑面而来,让她想起火灾当晚喝下的牛奶。S型纹路在手腕处扭动,与戒指蓝光形成脉冲式共振。她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婴儿啼哭突然响起。
数据塔顶层的灯光随之明灭,像是在回应这声音。林夏迈开步子,金属骨骼在皮肤下发出轻微摩擦声。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拉扯她的意识。
拾起脚边一块带裂痕的镜面残片,反射影像却不是自己。沈墨寒的脸出现在镜中,嘴唇开合却无声。戒指蓝光投射在镜面形成波纹,显现出二字。地面数据残渣汇聚成路径指向数据塔,像是某种隐秘指引。
轰隆声由远及近。五架蜘蛛形态机械体破土而出,复眼闪烁红光。林夏本能侧身翻滚,金属骨骼发出刺耳摩擦声。第一台机械体喷射的酸液擦过肩膀,在防护服上烧出焦痕。
戒指蓝光突然笼罩全身,机械体动作出现短暂停滞。左手不受控制地凝聚出一柄数据刃,泛着幽蓝光芒。这是什么?林夏来不及思考,数据刃已经劈开第一台机械体的触须。
S型纹路突然发烫,皮肤下银色纹路游走如活物,干扰了戒指效果。第二台机械体趁机扑来,林夏只能用战术翻滚躲开。余下三台突然加速,戒指蓝光勉强形成防护罩挡住攻击。
数据刃插入第三台机械体核心时,溅出的蓝色电浆在防护罩上炸开。林夏踉跄后退,看着最后一台机械体吐出蛛丝缠住自己的脚踝。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她下意识挥刃斩断蛛丝。
喘息间,戒指蓝光变得更加强烈。数据塔就在前方百米,穹顶投射出的光线在她脸上划过。
进入底层大厅时,墙壁流动着记忆碎片画面。七岁生日注射药剂的画面循环播放,母亲的手微微发抖,针头刺入静脉的触感如此真实。电梯井爬满数据藤蔓,接触时引发记忆闪回——是沈墨寒在暴雨夜替她撑伞的画面,伞骨断裂的声音格外清晰。
四楼实验室的门虚掩着。推门时指尖传来灼烧感,玻璃器皿中的胚胎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诡异光泽。人体改造记录投影在墙上,编号Lx-07格外醒目。林夏走近时,投影自动切换,开始播放她的成长片段:第一次杀人时颤抖的手、在仓库角落蜷缩的身影、被慕清欢枪击时倒地的画面...
主控室门口悬浮着婴儿状发光体,散发母性波动。防御炮台突然激活,戒指蓝光干扰准星校准。林夏用数据刃切断能源管道制造烟雾,借机突破防线。
穹顶投射出的人生分支剧情让林夏瞳孔骤缩。每个场景都有她,却穿着不同衣服说着不同台词,像是被预设好的剧本。婴儿意识体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融合可得完整自由。
数据塔开始自我修复,S型纹路剧烈疼痛。林夏拾起地上断裂的数据刃,刃面映出沈墨寒身影。记忆闪回中,慕清欢说的真正的开始只有一个在耳边回响。
匕首抵住婴儿意识体却突然收手。抄起数据刃狂砍主控终端,火星四溅时浮现母亲面容。系统倒计时启动,婴儿意识体化作光点消散。
整座数据塔剧烈震颤,机械残骸如雨坠落。戒指碎片迸发最后强光,映出Lx-07字样。S型纹路从手腕向心脏位置蔓延,数百个意识残影同时转头望来,机械红瞳闪烁。
脚下地面塌陷,抓住垂落的数据缆绳下滑。缆绳断裂瞬间跃向逃生舱,舱门在面前关闭。外界传来母亲声音:你终于,活成了你自己。
身后爆炸气浪袭来,意识逐渐陷入黑暗前,林夏听见戒指碎片最后发出的光芒中,隐约有婴儿啼哭与摇篮曲交织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