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林楚仪的喜事落幕,林家村老家的林泰堂伯带着一双子女却还要在洛都多留些日子。
林泰年长林敬五岁,只得一子一女。
长女林楚静只比林楚悦大一岁,长子林瑾彦今年17岁,已过了童生,只待明年的院试,在洛都多留段时间,也是想能跟林瑾瑜切磋学习一番。
这日请完安,夫人郭氏特意嘱咐林楚悦,要她和大哥林瑾瑜一起共同陪着堂兄堂姐在洛都城逛逛,玩耍一日,尽尽地主之谊。
郭氏只道:“你大姐姐出门子后,你二姐三姐年岁大了,相继也要相看人家,不方便再出门乱跑。”
“母亲观你行事稳重懂礼,明日便随你大哥一道陪着堂兄堂姐在洛都城逛逛。”
“西郊栖霞山下这些日子正值丰收市集,你们去那玩玩,玩累了就到我那庄子上去歇息,一应开销都从公中出。”
这当然是,太好了!
林楚悦欣然领命,难得有正大光明出府的机会。
栖霞山在洛都西边,紧邻茯苓家种木薯的甘阳镇。
时值深秋,栖霞山枫叶正红,枫叶铺满山野,远远望去像一片燃烧的火海。
马车行至山脚,堂哥林瑾彦和堂姐林楚静一下车便被眼前景色吸引住了。
林楚静率先下车,提着裙摆,小心蹲下捡起一片红色枫叶,“这枫叶可真美,若是布料做成这种颜色该有多漂亮!”
林楚悦随后一步,
她今日穿着杏子黄金缕海棠交领短袄,下面配着条象牙色百迭裙,外罩一件月白绣缠枝玉兰纹样比甲,显得人轻盈又端庄,闻言莞尔一笑。
林瑾瑜道走过来,笑道::“堂姐有所不知,秋日登高谓之‘辞青’,文人墨客最喜之事,这漫山遍野红枫,在他们眼里,便是最动人的诗篇。”
“我听过句诗,叫作‘霜叶红于二月花’。”林楚悦突然想起小学时背诵过的,杜牧的《山行》,和此情此境无比适配。
堂兄林瑾彦踱步过来,望着满山红叶道:“‘霜叶红于二月花’,这倒是极应景。”
林楚静站起身,举着手中的枫叶,嘟嘴道:“我可不懂你们这些文人墨客的心思。”故作叹气姿态,“我啊,不学无术小女子是也。”
一行人沿着石阶缓步而行,林瑾瑜不时指点着亭台风景,讲述其中典故来源。林楚悦是第一次来此地,听的津津有味。
午后,几人下了山,来到栖霞山脚下的丰收集市。
集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小贩的吆喝声、人群的聊天欢笑声、杂耍百戏的锣鼓声,汇在一起,热闹极了。
林楚静名字虽有个“静”字,人却动如脱兔,早跑到一个卖糖人的摊位前看来看去。林楚悦捧着个麦饼吃着,跟在她身后,这麦饼刚出炉,麦香浓郁酥脆无比。
做糖人的老汉双手翻飞,那琥珀色的糖稀在他手中,一会儿拉长,一会儿捏扁,一会儿又用手左捏右戳,没多久就化作一匹矫健的战马,在阳光下闪着黄澄澄的光泽。
“我要那个,玉兔的!”林楚静兴奋道。
老汉另取了糖稀,按照要求开始制作,就在刚要完成时,一道声音突兀响起,“让开,让开,这个小爷要了!”
只见一个身着宝蓝色缂丝绣云水纹锦袍,面冠如玉的公子,推开围在糖画摊子前的人,硬生生挤了进来。
他指着老汉手上刚制作完成的玉兔糖画,毫不客气道:“这个小爷要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小爷也要了。”
说罢想了想了又道:“算了算了,都要了,都给小爷包起来!”
林楚静被他挤的一个踉跄,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礼!这个玉兔是我先要的!
那公子转头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嗤笑道:“在小爷这里,没有先来后到。”
“你!”林楚静脸色通红——被气的。
老汉面露难色,拿着手里做好的糖画不知该如何是好,“公子,这……是这位姑娘先看上的。”
男子面露不屑,“嗯?”瞥了老汉一眼。
老汉喏喏,不敢反驳。
“此物是我堂姐先订下,理当先得,公子要强买了不成!”林楚悦站到堂姐身边。
在小说电视剧之外,第一次见到了活的纨绔子弟,想到此人说把所有糖画包起来,林楚悦觉得好笑,双手举着数根糖画木棒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
那公子不妨又来个女子与他理论,不由眯起眼,一副无赖口气:“小爷就是要强买了,你待如何?”
“好个无赖之徒!”林楚静咬牙切齿。
“‘君子贵人而贱己,先人而后己’,莫非公子未曾进学,不懂此道理?”林楚悦拉着堂姐的手安抚着。
那公子岂能不知这是讽刺他,神色一变,恼羞成怒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今儿个这糖画,小爷还真就非买不可了!”
“妹妹!悦堂妹!”
“这是怎么回事?”
林瑾瑜和林瑾彦看到这边的情形,忙奔了过来。两人只是贪看那书画摊子上一幅仿古画,一时大意,没跟在两位妹妹身边。
“哥哥!堂哥!”林楚静看到二位兄长,又委屈又气愤,眼圈霎时间红了。说是堂姐,也只比林楚悦大三个月而已,不过是个未满十四岁的小姑娘罢了。
“这个玉兔糖画明明是我先订下来的,这个人他非要强买!”
林瑾瑜转头一看,嚯!还是熟人。
“钱天骄,是你!”
那名唤钱天骄的公子懒洋洋瞥了一眼,“林书呆,这两个是你妹妹啊。”
林楚悦扒拉扒拉脑子里被宋姨娘硬塞的资料库:钱天骄,忠毅将军钱珲嫡幼孙,钱惠妃娘家侄子,大皇子瑞王殿下的表弟。
“弟弟!”
“表弟!”
这边林瑾瑜和钱天骄正唇枪舌剑,身后又来了三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卖糖画的老汉擦擦额头沁出的汗,做了孽了,他好好摆个小摊子,遇到这么几位公子千金。
“姐,表妹,你们来啦!表妹,快看这玉兔糖画你喜不喜欢?”钱天骄见着来人,殷勤道。
来的三位姑娘见着林瑾瑜,先彼此见了礼。其中年龄看着最大那位道:“宋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这几位是?”
林瑾瑜皱了皱眉头,又恢复端庄君子模样,为几人彼此介绍一番。
这三位原来是钱天逸一母同胞的大姐钱馨、二姐钱蕊和表妹李韵。
“钱小姐,令弟……”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钱天骄冲卖糖画老汉不耐烦道:“快点给我包起来,手里这个先给我。”一把把老汉手中的玉兔糖画夺了过来,声音温柔道:“表妹,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