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赵文博猛地一拳砸在斑驳的砖墙上，震得墙灰簌簌落下。
墙头的麻雀被惊得四处飞窜，扬起细细的尘埃，在阳光中打着旋儿。
他颓然垂下手臂，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第二日的清晨，天刚蒙蒙亮。
叶蓁蓁跟杜衡就坐着赵大强赶的牛车，来到了叶建兵家的工地上。
王丽华正在收拾东西，见她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
“二嫂，都准备好了吗？”叶蓁蓁笑着问道，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布包。
王丽华点点头，脸上却带着些许不安：“蓁蓁，要不还是算了吧，去县医院太破费了......”
“这可不能省。”
叶蓁蓁挽住她的胳膊，“咱们得去看看胎位正不正，这样大家都放心。”
叶建兵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煮鸡蛋：“蓁蓁，麻烦你了。
丽华这胎一直不太稳当，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二哥放心。”叶蓁蓁接过鸡蛋塞进包里，
“我已经跟大姐夫说好了，他用牛车送咱们去公社汽车站坐车，不会累着二嫂。”
这时叶父叶母也匆匆赶来了。
叶母手里拎着个小布包，一见面就塞给王丽华：
“煮了几个鸡蛋，还给你俩烙了几个红糖饼子，路上饿了吃。”
叶父虽然没说话，却默默往叶蓁蓁手里塞了五块钱：“拿着，该花的别省。”
叶蓁蓁连忙推辞：“爸，我有钱，这钱......”
“让你拿着就拿着。”
叶父摆摆手，转头对赵大强说，“大强，辛苦你了。”
赵大强憨厚地笑了笑：“叔您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你们的事我肯定办妥。”
杜衡仔细检查了牛车上的铺垫，又对叶蓁蓁嘱咐：
“到了县医院别急着回来，该做的检查都要做。
钱要是不够就先去赵军医借，我回头再还。”
叶蓁蓁点点头，扶着王丽华小心地坐上牛车。
王丽华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爸，妈，杜衡，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叶母替她拢了拢头发，
“检查完了早点回来，家里做饭，和工地的事有我跟你爸帮忙看着，你就放心吧。”
杜衡把叶蓁蓁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们真不用我陪着去？县医院那么远，万一......”
叶蓁蓁笑着道：“你跟着去，二嫂该不自在了，再说了。”
她语气轻松，“县医院我熟门熟路的，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产科。”
杜衡还是不放心：“那你钱真的带够了吗？”
叶蓁蓁笑道：“带够啦。”
见杜衡还要说什么，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好啦，要是没什么事，我们明天就回来了。
你在家帮着二哥照看工地，等我回来给你带县里的芝麻饼。”
牛车已经准备就绪，赵大强正耐心地调整着缰绳。
叶蓁蓁最后朝杜衡笑了笑，转身走向牛车。
牛车上铺着厚厚的干草，还特意垫了一床旧棉被。
叶建兵忙不迭地对赵大强道谢：“大姐夫，麻烦你了。”
赵大强憨厚地笑了笑：“都是自家人，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放心这牛车稳当，不会颠着你媳妇的。”
叶蓁蓁扶着王丽华小心地坐上牛车。
王丽华有些过意不去：“这大早上的，还劳烦您专门跑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
赵大强连连摆手，“蓁蓁是我弟媳妇，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牛车吱呀吱呀地走在乡间小路上，清晨的露水还没干，路边的野草沾着水珠。
叶蓁蓁细心地给王丽华掖了掖盖在腿上的薄被，又从布包里掏出两个还温乎的煮鸡蛋。
“二嫂，你先吃点东西。”
王丽华接过鸡蛋，轻声说：“其实村里媳妇怀孕，哪个不是在地里干到生？
我这样兴师动众地去县医院检查，怕是要被人说闲话了。”
叶蓁蓁闻言一愣，不禁想起这个时代的农村，确实是这样的。
到了公社车站，赵大强小心地扶她们上了班车，再三叮嘱：“明天下午我准时在这儿等着。”
班车在黄土路上颠簸前行，王丽华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轻声说：
“蓁蓁，说实话，要不是你和杜衡坚持，我真不敢想能来县医院检查。
村里人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全看命......”
叶蓁蓁握紧她的手，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她知道，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年代，农村孕妇死亡率有多高。
在原主的记忆里，光这个村子这些年就有三个产妇因为难产去世。
“二嫂，”
叶蓁蓁握住王丽华的手，语气格外认真，
“正因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所以，咱们才更要小心。
定期检查，提前发现问题，这才是对您和孩子负责。”
她望向窗外掠过的村庄，暗下决心一定要帮二嫂平安度过这一关。
班车继续前行，扬起的尘土在朝阳下闪着细碎的金光。
县医院的灰砖小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
叶蓁蓁先扶着王丽华在走廊长椅上坐好，往她手里塞了块红糖饼。
“二嫂在这歇会儿，饿了就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去去就来。”
她拐进楼梯间的僻静处，意念微动，从空间里取出两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每个袋子里都装着些黄瓜、西红柿、茄子、豆角各种时令的蔬菜，还有二十个鸡蛋。
县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叶蓁蓁拎着沉甸甸的布袋子，轻轻敲响了孙医生诊室的门。
“请进。”
推开门，正在写病历的孙医生抬起头。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摘下眼镜，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叶医生！真是好久不见啊！”
叶蓁蓁笑着将袋子放在办公桌角落：“孙医生，两个多月没见，您状态越来越好了。”
“快坐快坐！”孙医生连忙起身给她搬椅子，
“听说你在公社卫生院干得风生水起？上次开会遇到你们院长，他直夸你细心负责呢。”
“还是孙医生当年教得好。”叶蓁蓁谦逊地笑笑，指了指那个布袋子，
“自家种的新鲜蔬菜和几个鸡蛋，给您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