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任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但他迅速反应,痛心疾首道:
“竟然有人在我们医院内部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这是严重的犯罪行为!必须彻查到底!
叶医生,你受委屈了,也幸亏及时发现,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他瞬间把自己撇清,摆出了一副公正严明的领导姿态。
叶蓁蓁心中冷笑,知道想凭此直接扳倒李主任几乎不可能。
他既然敢出手,必然留有后路,执行调换的人很可能早已安排好脱身之计,或者根本查不到具体人选。
果然,调查组对准备室附近区域进行了摸排询问,结果令人失望。
叶蓁蓁被孙医生叫去协助换药,离开准备室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超过十分钟。
这个时间段,正值上午工作最繁忙的时候,医生护士要么在查房,要么在门诊。
准备室所在的辅诊区域人员流动本就稀少。
询问了当时可能在该区域活动的医护人员,得到的回答大多含糊。
“好像看到个人影闪过”、“听到脚步声,没注意看”——这是最普遍的反馈。
唯一的“有效”信息来自一位路过护士,她回忆说“似乎看到李晓燕抱着东西从那边过来”。
但当她被追问具体时间、李晓燕是否进入准备室时,她又犹豫了,无法肯定:
“都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身形差不多,我真不敢确定是不是她,也可能看错了。”
当调查组找到李晓燕时,她但坚决否认进入过准备室。
“我都不是医院的人了,还跑去准备室干什么?找不自在吗?”
她反问道,并情绪激动地反驳:
“你们不能因为叶蓁蓁看我不顺眼,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李晓燕一口咬定自己只是路过去给爸爸送饭,并声称有人事科的一名干事可以为她作证。
这个年代,没有监控摄像头,痕迹勘查手段极其有限。
准备室人来人往,等到意识到要保护现场时,足迹早已杂乱无法辨认。
门把手上、药品柜上,未能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指纹,作案者显然戴了手套。
那支要命的链霉素,如同凭空出现,药房记录严丝合缝,并无缺失,来源成谜。
调查陷入了僵局。
所有的指控都停留在推测层面,缺乏能将李晓燕,乃至她背后的李主任,与调包行为直接挂钩的铁证。
最终,联合调查组在经过数天的奔波和讨论后,只能出具一份含糊其辞的调查报告。
报告承认“存在人为调换药品,制造医疗事故的重大嫌疑”。
但结论却是“因直接证据不足,无法认定具体责任人”,只建议“各科室加强管理,规范流程,严防类似事件发生”。
在调查总结会上,李主任一脸沉痛,语气严肃地表示:
“教训深刻啊!我们必须引以为戒,堵塞管理漏洞!
同时也相信,大多数同志是好的,不能因为个别人的问题,影响了医院的团结和声誉。”
他说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叶蓁蓁,那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和挑衅。
叶蓁蓁坐在台下,双手在膝上悄然握紧。
她知道,李主任用这次事件向她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息:
即使彼此心知肚明,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她拿他毫无办法。
这次的失败,只会让他下一次出手更加隐蔽和狠毒。
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却照不进她眼底深处凝结的寒意。
她看着台上道貌岸然的李主任,心中没有气馁。
既然常规的调查途径已然无效,那她必须另寻他路,一定要将这父女俩扳倒。
事件最终以“不明人员恶意破坏,企图制造医疗事故”定性上报,医院内部加强安全管理,并对叶蓁蓁进行了口头安抚。
风波暂时平息,但叶蓁蓁知道,她和李主任之间的梁子,已经结成了死扣。
这一次她侥幸逃脱,下一次呢?
李主任一击不成,反而暴露了他故意针对叶蓁蓁的意图,下次出手只会更加隐蔽和狠毒。
她不能再被动防守了。
傍晚,叶蓁蓁下班回家,杜衡已经做好了简单的饭菜。
他的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好,气色红润,甚至开始做一些简单的恢复性训练。
“回来了?洗洗手,吃饭。”
杜衡看到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叶蓁蓁心头的几分阴霾。
饭桌上,气氛温馨。
但叶蓁蓁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筷子在碗里无意识地拨动着米粒。
杜衡看在眼里,没有催促,只是默默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终于,叶蓁蓁放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目光坚定地看向杜衡:
“杜衡,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她将这段时间在医院发生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杜衡听着,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眼神变得锐利而深沉。
他没有打断,直到叶蓁蓁说完,他才放下碗筷,伸手紧紧握住她微凉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让你受委屈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疼惜和怒意。
这怒意并非针对她,而是指向那隐藏在暗处的黑手。
“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沉吟片刻,分析道:“李主任这么疯狂地针对你,恐怕和他女儿有关。”
“李晓燕被医院开除,在他看来是奇耻大辱,更是断送了他女儿的前程。
他这种人,不会反思自己女儿的问题,只会把怒火转移到别人身上。
他认定是你和赵军医那边联合起来举报,才导致了晓燕被开除。
他现在做的这一切,与其说是为了给他女儿‘出气’,其实是在维护他自己那点可怜的权威和面子。”
叶蓁蓁心头一震,这一点与她的猜测不谋而合。
“那我们……”
“别怕。”杜衡打断她,语气沉稳,
“他在医院经营多年,你跟他硬碰硬确实吃亏。
但既然他出了招,我们接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