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端着茶杯,看着院子里大孩子带着小孩子们嬉闹的场景,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轻松笑意:
“杜家家风正,孩子们都教得好。”
叶蓁蓁见父亲心情好,顺势提议:“爸妈,要不你们也去院子里凑凑热闹?跟爷爷说说话。”
“行。”叶父放下茶杯,“我们去跟亲家爷爷唠会儿。”
叶母也跟着站起身,手下意识地整理着衣襟,目光却担忧地望向灶房方向。
她凑近女儿,压低声音道:“蓁蓁啊,要不……妈去灶上帮把手?”
她话说得委婉,眼神却写满了不放心——自家老闺女什么样子她最清楚,从小到大连灶火都没生过,哪会张罗这么一大家子的饭菜?
叶蓁蓁正要开口,叶母又急忙补充:“妈知道你要强,可这……”
她朝灶房努努嘴,声音更低了,“杜家三个姐姐都在里头忙活,你这当弟妹的要是……”
话没说完,但叶蓁蓁立刻明白了叶母的担忧。
她挽住母亲的手臂,笑得眉眼弯弯:“妈,您就放一百个心。这段时间我跟着大姐她们学了不少,简单的饭菜都会做了。”
她说着朝灶房指了指,“您闻闻这香味,那红烧肉可是我炖的。”
叶母将信将疑地嗅了嗅,空气中确实飘着诱人的肉香。
可她还是不放心:“真不用妈帮忙?切菜备料什么的……”
“真不用!”叶蓁蓁轻轻把母亲往堂屋方向推,
“您和爸难得来,快去跟爷爷说说话。等会儿吃饭,可得好好尝尝您老闺女的手艺。”
看着女儿自信满满的样子,叶母总算稍稍安心,一步三回头地往堂屋走去。
直到看见叶蓁蓁利落地系上围裙,自然地加入灶房里忙碌的人群,她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一撩开门帘,灶房里的热闹景象便扑面而来。
大姐杜玉芬正站在案板前,手起刀落“笃笃笃”地切着白菜,每一刀都干净利落,切出的白菜丝粗细均匀。
二姐杜玉娥挽着袖子在调蛋液,筷子在碗里飞快地搅动,金黄的蛋液在碗里打着旋儿。
三姐杜玉娟独自坐在灶膛前的小凳上,正低头摘着韭菜,时不时抬头透过窗户望一眼院子里玩耍的孩子,眼神有些复杂。
“蓁蓁回来啦?”杜玉芬抬头笑道,手上的活计一点没停,
“快来看看我这白菜丝切得可行?你二姐非说我切得太细,一会儿下锅该煮烂了。”
杜玉娥闻言抬起头,笑着反驳:“大姐,我可没这么说。”
“大姐你这刀工可真不错,比我切得好多了。”叶蓁蓁凑过去看了看,由衷赞叹。
她走到三姐身边,也拿起一把韭菜摘起来:“三姐,孩子没被他们吵醒吧。”
“嗯,没有,我刚去看了。”杜玉娟低声应着,手上的动作快了些,“蓁蓁,上次那事……”
“三姐,”叶蓁蓁轻轻打断她,语气温和却坚定,
“过去的事不提了。今天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过年,你看,我爸妈都来了,多好。”
杜玉娟听着叶蓁蓁的话,眼眶微微发热,她低下头掩饰情绪,轻轻了一声,手上摘韭菜的动作却更利落了。
这时,杜衡提着一只不停扑腾的老母鸡从院子走进灶房。
“蓁蓁,”他看向叶蓁蓁,“这鸡要怎么处置?”
叶蓁蓁闻声回头,打量着这只肥硕的母鸡。
“杀了吧,炖汤。今天人多,正好。”
“知道了。”杜衡提着鸡转身往后院走。
正在调蛋液的杜玉娥抬头笑道:“衡子如今可真是样样都听蓁蓁的。”
杜玉芬切完白菜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接话:
“蓁蓁这鸡杀了真可惜。留着生蛋多好。”
“这不是过年嘛,刚好大家都在,炖锅鸡汤正好。下午还能给我二哥他们送些去。”
叶蓁蓁说完,起身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手,对杜玉娥说:
“二姐,后面耳锅里的水要是开了,先倒盆里给我,烫鸡毛用。”
“正开着呢。”杜玉娥起身去端锅。
叶蓁蓁端着热水走到后院时,杜衡已经单腿跪在地上,用膝盖压着鸡翅膀,正往鸡脖子上抹刀。
见媳妇过来,忙说道:“盆放边上就行,这儿脏,你别过来。”
鲜血汩汩地流进瓦盆,鸡腿还在抽搐。
叶蓁蓁别开眼,把热水盆往他手边推了推:“水搁这儿了,一会儿你自己兑凉水。”
等她再出来时,杜衡已经蹲在井边给鸡褪毛了。
滚水浇过的鸡毛很容易拔除,他大手一捋就是一把。
叶蓁蓁站在门槛上看了一会儿,突然说:“这鸡油厚,待会我把油剔出来,等会儿炒菜用。”
杜衡“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褪干净的鸡身白生生的。
叶蓁蓁走过来接过处理好的鸡,掂了掂:“真肥。下午我们给二哥他们送碗汤去。”
她端着鸡回到灶房,杜玉芬已经腾出最大的那口锅。
叶蓁蓁把整鸡放进去,加水,又拍了两块老姜扔进去。
“这老母鸡得炖够时候才香。”杜玉芬说着,往灶膛里塞了几根硬柴。
杜玉娥探头看了看:“蓁蓁,盐搁多少?”
“先少放点,等出锅前再调。”
叶蓁蓁用勺子撇着浮沫,“大姐,火别太急,让它慢慢咕嘟着就行。”
杜玉芬应了一声,把灶膛里的柴往外撤了撤。
灶房里热气蒸腾,三个女人各守着一方天地忙碌着。
“汤是不是淡了?”杜玉娥掀开鸡汤锅盖,舀起一勺尝了尝。
叶蓁蓁正在做红烧鱼,头也不抬:“大姐盐在我这儿呢?”
杜玉芬蹲在灶前看火,顺手把几根玉米芯塞进灶膛:“这火候正好,再炖半个时辰就入味了。”
院子里飘着红烧肉的浓香和米饭的蒸汽,男人们在堂屋里高声谈笑,孩子们在院子里追着跑。
叶蓁蓁在灶房间来回穿梭,额前的碎发都被水蒸汽打湿了。
她掀开鱼锅看了眼火候,又顺手把杜玉娥切好的葱姜末扫进碗里。
最后一道韭菜炒鸡蛋出锅时,八仙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
杜老爷子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个落满灰尘的陶罐:
“今儿个高兴,把我存了五年的高粱酒拿出来。”
“爷爷,您还真舍得!”赵大强眼睛一亮,赶紧接过酒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