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生头也不抬,把茶杯推到一边:“现在是工作时间。”
李晓燕不依不饶:“孙医生,晚上能请您去看电影吗?新上映的《庐山恋》,票可难买了......”
孙医生终于从病历中抬起头,眉头微蹙:“李护士,我现在要去查房,请你回药房工作。”
等李晓燕不情不愿地离开,王护士立即凑近叶蓁蓁耳边:
“这李晓燕是李主任的女儿,上个月崴到了脚,在我们医院住院时,对孙医生一见钟情。
仗着她父亲是医务科主任,非要调来咱们科。
孙医生都快烦死了,可又不好得罪她爸。”
叶蓁蓁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晓燕离开的方向。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李晓燕变着法子往孙医生身边凑。
这天叶蓁蓁正准备给病人做针灸,李晓燕突然闯进治疗室:“孙医生,让我来!”
她说着就要去拿银针,叶蓁蓁迅速按住她的手:
“李护士,针灸需要专业培训,不是谁都能上手的。”
“你一个乡下出来的临时工都能做,我为什么不能?”李晓燕声音尖厉。
“就凭她是胡之润医师亲自带出来的学生。”
孙医生冷着脸开口,“李护士,回你的岗位去。”
李晓燕气得跺脚:“孙医生!我爸说了让你多带带我的......”
“要学医就从头学起,”孙医生打断她,“而不是整天想着走捷径。”
等李晓燕哭着跑开,孙医生才对叶蓁蓁叹道:
“让你看笑话了。她父亲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实在......”
“我明白。”叶蓁蓁轻声说,手下银针稳稳刺入穴位。
终于盼来了轮休日,巧的是正好赶上星期三。
天还没亮,叶蓁蓁就轻手轻脚地起身了。
她特意翻出之前去黑市穿的那件旧棉袄,再用头巾把脸包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提着两个空布包出了门。
巷子里晨雾弥漫,她到得比上次去的时间还早些了。
她将两个布袋全部装满后,蹲在墙角等了一会儿,就听见板车轱辘声由远及近。
“今天带什么来了?”还是上次那个男人,一见到她便压着嗓门问道。
叶蓁蓁解开布包,露出水灵灵的青菜和金灿灿的玉米:
“老三样,玉米,鸡蛋还有些菜,都是新鲜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多问了一句:“大哥,前些时候我周六得空过来,怎么没见着您?”
男人正拿起一个玉米在手里掂量,闻言动作一顿,警惕地四下张望后,才凑近些压低声音:
“妹子,这地方不能常待。我每周就一、三过来溜达一趟,其他时间都不在。”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你记住这两个日子就行,别白跑。”
“我明白了,”叶蓁蓁连忙点头,“以后就这两日来。”
男人继续清点着货物,粗糙的手指抚过饱满的玉米粒,不住称赞:
“你这玉米品相是真不错,颗粒饱满。今日还是两袋子我全要了。”
他利索地称重算钱,“玉米四十斤,两块八,白菜,韭菜,菠菜共十斤,三毛,总共三块一,你点点。”
叶蓁蓁接过那沓钱,心里扑通扑通跳,赶紧塞进衣服最里面的口袋。
她又从身后拽出个小布包,递过去说道:
“大哥,您上回不是说周三可以收药材吗?我今儿带了些金银花和板蓝根来,该找谁?”
那男人歪头往巷子深处努了努嘴:“往里走,找个姓孙的老头儿就行。”
叶蓁蓁捏了捏头巾,拎紧布包,小心翼翼地往里头摸去。
拐过一道矮墙,眼前突然亮堂起来——好家伙,这废弃院子可真不小,得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院子里人影晃动,可偏偏安静得叫人发毛。
每个人都用围巾或帽子把脸捂得严严实实,就露双眼睛在外头。
有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有人闷不吭声地交换着布包,那气氛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她正四下打量着,突然一个裹着灰色围巾的男人突然凑到跟前,压着嗓子问:“同志,要票不?”
叶蓁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那男人却往前凑了凑,从怀里露出个小本子:“布票、粮票、工业券都有,自行车票也能弄到。”
“不、不用了。”叶蓁蓁连忙摆手,
她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赶紧岔开话:“您知道孙老头在哪儿吗?”
男人愣了一下,随手往角落里一指,转身就走了。
叶蓁蓁这才定下神,悄悄把空间里剩下的药材都塞进布包,赶紧往那边走。
果然在院子最里边看见个收药材的老头。
她把板蓝根和金银花摆出来,老头仔细翻看着。
趁这工夫,她偷偷往四周瞄——好家伙,那边有人在换奶粉,还有人拎着条五花肉匆匆走了。
这地方简直是个地下百货,啥紧俏货都有!
“药材成色不赖,”老头终于开口,
“给你十五块,往后有这样的好货直接拿来。”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你要是能弄到当归、黄芪,价钱还能翻倍。”
叶蓁蓁心里一动,轻声问:“大爷,我在哪儿能弄到这些药材种子啊?”
老头惊讶地打量她:“你会种?”
“会点儿,”叶蓁蓁点点头,“就是缺种子。”
“这样啊……”老头摸着下巴想了想,
“那你下周三再来,我想法子给你弄些来。不过话说前头,好药材的种子可不便宜。”
“价钱好说,您尽管弄来。”叶蓁蓁语气很坚决。
老头点点头:“成,那下周三记得来拿。”
揣着厚厚一沓钱走出院子时,叶蓁蓁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阳光照在脸上,暖融融的,她才觉得魂儿回来了点儿——刚才在黑市里,心可是一直悬在嗓子眼呢。
她摸着怀里那沓钱,感觉整个人都飘乎乎的。
十八块一毛啊!
这得是她在医院忙活大半个月才能挣到的数,这就揣怀里了?
她一边快步往市场走,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孙老头说的当归、黄芪。
要是真能弄到种子,在空间里种出来,往后给杜衡买药买补品就不用这么捉襟见肘了。
想到杜衡每天做康复训练时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她就心疼得不得了。
现在好了,今日总算能让他吃顿好的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