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最初对她资历略有疑虑的科室主任,在观察了她几次协助针灸的操作后,也微微颔首,私下对赵军医说:
“这姑娘确实稳重,老胡带出来的徒弟,果然不一般。”
就在叶蓁蓁渐渐适应医院工作的同时,杜衡的治疗也有了可喜的进展。
晚上,橘黄的煤油灯在墙上投下温暖的光晕,把两人紧挨着的身影融成一团。
叶蓁蓁靠在杜衡怀里,就着昏黄的灯光研读医书,不时在杜衡手臂上寻找相应的穴位。
“今天周医生说,明天开始配合艾灸刺激手三里穴。”
她放下书,扭头看向杜衡,轻声说道,“可能会有些疼,你......”
“我不怕疼。”杜衡打断她,用下巴在她头顶的蹭了蹭,“比起你为我所做的,这点疼算什么。”
他是不幸的,双臂受了这么重的伤;可他又是幸运的,能有这样的妻子。
叶蓁蓁被他蹭得痒痒,忍不住轻笑:“那你快点好起来,好好补偿我。”
“一定。”杜衡目光温柔地看向窗外,“等我好了,一定好好补偿你。”
煤油灯噼啪响了一声,光晕轻轻晃动。
叶蓁蓁往他怀里靠了靠,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暖。
这一刻,虽然他的手还不能拥抱她,但两颗心却靠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近。
第一个疗程结束那天,周医生给杜衡做复查时,突然“咦”了一声。
“杜团长,你试着动一下右手手指。”
杜衡紧抿着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整条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叶蓁蓁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只僵硬了太久的手。
突然,食指轻轻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其他手指还僵硬着的时候,那根食指竟缓缓地、颤抖着弯曲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太好了!”
周医生难掩激动地说道,“有反应了!这说明手臂的肌肉神经开始恢复了!”
叶蓁蓁惊喜得下意识地去握杜衡的左手,却发现那只手的手指也在微微动弹。
“你看!左手也能动了!”她声音发颤,把杜衡的左手举到两人中间。
杜衡怔怔地看着自己微微颤动的手指,像是第一次认识这双手。
他试着又动了动食指,虽然幅度很小,却让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太好了......”他喃喃道,声音哽咽,“真的......能动了......”
叶蓁蓁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能好起来!”
周医生在一旁欣慰地看着,等两人情绪平复些才说:
“照这个恢复速度,下周可以开始第二个疗程了。
这次要增加电刺激的强度,配合新的康复训练......”
“我们做!”叶蓁蓁毫不犹豫地打断,目光灼灼,“再难的治疗都做!”
回到叶建兵的住处,杜衡还沉浸在手指能动的喜悦中。
他坐在床边,一遍遍地尝试弯曲手指,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让他眼睛发亮。
“蓁蓁,你看。”他又让手指动了动,“虽然还使不上劲,但真的能弯了。”
叶蓁蓁正在灶台前熬药,回头看见他这般模样,笑道:
“这才第一个疗程呢,等第二个疗程做完,肯定会更好。”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叶蓁蓁开门一看,是赵军医满脸喜色地站在门口。
“好消息!”赵军医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拿着你给我的的证明去找了院长!
他看了杜团长的治疗进展,特批了后续治疗的补助,以后的全部治疗费用,医院承担百分之七十!”
“真的?”叶蓁蓁惊喜地捂住嘴,杜衡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还能有假?”赵军医笑着把文件递给叶蓁蓁,
“杜团长的恢复情况比预期好,院里很重视。
周医生说,第二个疗程重点加强电刺激和穴位注射,配合康复训练,效果会更好。”
送走赵军医后,叶蓁蓁仔细收好文件,转头对杜衡说:
“这下好了,你的津贴加上我的工资,以后你的治疗费咱们都不用愁了。
明天我去买点肉,给你补补身子。”
杜衡却摇摇头:“先给你添件冬衣吧。这些天降温,别冻着了。”
叶蓁蓁心里一暖,笑道:“咱们都添!反正现在有余钱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蓁蓁特意跟科室调了半天假。
她先拐去供销社,在布料柜台前仔细翻看。
指尖掠过一匹匹布料,最后停在一匹厚实的藏青色咔叽布上。
“同志,这布做男式棉衣够厚实吗?”她轻声询问。
售货员扯开布匹看了看:“这布密实,挡风,做棉衣刚好,你要多少?”
叶蓁蓁在心里估算着杜衡的身量:“一匹布能做几件棉衣?”
售货员利落地展开布匹,手指在布料上轻轻一划:“这布幅面宽,一匹布刚好够做两身棉衣棉裤。”
叶蓁蓁低头盘算着:杜衡个子高,布料得留足。
自己那身可以省着点用,说不定还能余点布头做双棉鞋面。
“那就来两匹吧。”她终于下定决心,“一匹藏青的,一匹枣红的。”
“好嘞!”售货员麻利地将布匹从架子上拿下来,
“藏青的给男同志做身厚实的,枣红的给你做件罩衫,正好过年穿。”
抱着沉甸甸的两匹布,叶蓁蓁又转到棉花柜台。
雪白的棉絮在秤盘上堆成小山,她特意让售货员多称了半斤——杜衡受伤后格外怕冷,得给他絮得厚实些。
走出供销社时,她忍不住想象杜衡穿上新棉衣的模样。
裁缝铺里,老师傅正在熨烫一件中山装。见叶蓁蓁抱着布料进来,他推推老花镜:“做棉衣?”
“对,一人两身。”叶蓁蓁把布料摊在案板上,“我爱人手不利索,袖笼要做得宽松些,最好能从肩膀这里开扣。”
她在自己肩上比划着,老师傅会意地点头,用粉笔在藏青布料上熟练地画线。
“你这件要什么样式?”老师傅转向那匹枣红色布料。
“简单些就好。”叶蓁蓁轻轻抚过布料,“领口不用太大,能保暖就行。”
从裁缝铺出来,叶蓁蓁拎着刚割的二斤猪肉往家走。
路过菜市场后头那条僻静的小巷时,她突然听见巷子深处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叶蓁蓁下意识放轻脚步,隐约两人的交谈内容,心头猛地一跳。
她悄悄探出头,只见两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在巷尾交头接耳。
其中一个掀开板车上的麻袋,露出金灿灿的玉米棒子。
“品相不错,都要了。”另一个男人快速数着钞票,“下周还是这个点,有多少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