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李主任带着两名医务科的干事,以及脸色难看的孙医生,快步走了进来。
李主任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担忧”。
“叶蓁蓁!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药?!”李主任厉声质问,声音大到足以让病房内外的人都听见。
叶蓁蓁动作一顿,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维持镇定:
“李主任,是术前青霉素,按照孙医生医嘱,80万单位。”
“青霉素?”
李主任上前一步,一把夺过叶蓁蓁手中已经抽好药液的注射器,又拿起治疗盘里那个空了的安瓿瓶。
仔细看了看标签,然后猛地转向孙医生和围过来的医护人员,举起安瓿瓶,声音沉痛而愤怒:
“孙医生!各位同事!你们都看看!这根本不是什么青霉素!”
他将安瓿瓶底部亮给大家看,那里有一个极细微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刻痕标记。
“这是大剂量的链霉素!而且是需要做皮试的!
病人张桂芳的病历上清清楚楚写着——‘链霉素皮试阳性’!有严重过敏史!”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链霉素过敏者误注链霉素,尤其是在术前紧张状态下,极有可能引发速发型过敏反应,导致喉头水肿、过敏性休克,甚至死亡!
孙医生脸色瞬间煞白,一把抢过病历翻看,果然在过敏史一栏看到了“链霉素阳性”的记录。
他刚才下医嘱时因为急着准备手术,竟然忽略了这一条!
“叶医生!”
孙医生又惊又怒,“你……你怎么回事?!核对医嘱和药品是最基本的!你差点酿成大祸!”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叶蓁蓁身上,震惊、怀疑、后怕……李主任眼中则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
这一次,他不再是污蔑作风问题,而是直接针对叶蓁蓁的专业能力和工作失误。
证据看似确凿,一旦坐实,叶蓁蓁不仅会被开除,甚至可能面临更严重的后果!
叶蓁蓁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针对她的、极其恶毒的陷阱!
从李晓燕在门口窥探,到有人趁她离开调换药品,再到李主任“恰好”带人出现“制止”……环环相扣!
面对千夫所指,叶蓁蓁在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之后,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
她没有惊慌失措地辩解,而是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看向李主任手中的空安瓿瓶。
“李主任,孙医生,”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请把那个空安瓿瓶给我看一下。”
李主任冷哼一声,以为她要垂死挣扎,不屑地将安瓿瓶递给她。
叶蓁蓁接过安瓿瓶,并没有看标签,而是仔细用手指摩挲着瓶身,尤其是瓶口掰断处和瓶身的接缝。
突然,她的手指停在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粘合痕迹上——这不是一次性模制安瓿瓶该有的接缝!
这是一个被人用极高明的手法,将印有“青霉素”标签的瓶身,与装有链霉素的瓶底重新粘合起来的伪造安瓿瓶!
这个细节得益于她前世在现代社会,接触过更复杂的药品包装和造假案例,以及今生在药房帮忙时,对药品包装细节的格外留意。
她猛地抬头,眼神清亮,直视李主任:
“李主任,这个安瓿瓶是伪造的!真正的青霉素安瓿瓶,瓶身和瓶底是一体模制成型,绝不会有这种二次粘合的痕迹!
我要求立刻封存这个所谓的‘证据’,并请药房主任和器械科的同志一起来鉴定!
同时,我要求调查药房今天的出库记录,核对青霉素和链霉素的批次和领取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惊魂未定的病人身上,语气坚定:
“在我离开准备室到回来取药这段时间,有人调换了我已经核对好的药品!这是蓄意陷害!
目的是制造医疗事故,毁掉我的职业生涯,甚至不惜以病人的生命为代价!”
叶蓁蓁这番冷静、专业且直指核心的反击,让场面再次逆转!
李主任的脸色第一次真正变了,他没想到叶蓁蓁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竟然能如此迅速地找到突破口!
那个伪造的安瓿瓶确实是整个计划中最脆弱的一环!
孙医生也愣住了,他接过安瓿瓶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了那细微的粘合痕迹。
“立刻通知药房和器械科!封锁准备室!”院长闻讯赶来,了解情况后,当机立断。
后续的调查虽然因为证据可能被破坏,而困难重重,无法直接指认李晓燕或李主任。
但叶蓁蓁的敏锐和冷静成功地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并将事件性质从“重大责任事故”扭转为“疑似人为陷害事件”。
院长亲自下令,调查组迅速成立。
药房主任和器械科的技术员被紧急召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空安瓿瓶被放在铺着白色纱布的托盘里,接受最仔细的检视。
器械科的老技术员戴着老花镜,用高倍放大镜仔细看了半晌,又用手指甲小心翼翼地刮过瓶身接缝,最终沉声确认:
“叶医生判断得没错。这瓶身和瓶底确实存在二次粘合的痕迹,用的是某种速干透明胶,手法非常高明,几乎以假乱真。
但仔细看,材质和光滑度有细微差别。
我们厂出的正规安瓿瓶,绝不可能有这种接缝。”
药房主任也核查了记录:“今天上午,叶蓁蓁医生确实按规定领取了一支80万单位的青霉素注射液,批号是x-3741。
而链霉素……今天外科并没有领取记录。”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用于术前注射的链霉素安瓿瓶规格与青霉素不同,通常会有颜色环标记。
这个伪造的瓶子,是刻意模仿了青霉素的包装。”
证据指向再明显不过——这是一起蓄意的、恶毒的陷害!
现场一片哗然。
孙医生看着叶蓁蓁,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愧疚。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