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帐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特有的甲胄轻响,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整。“公主,” 侍卫的声音隔着帘幕传来,浑厚而恭敬,“瑞王殿下有令,命属下前来告知,明日辰时三刻,大军启程返京,请公主今日务必收拾好行囊,莫要误了行程。”
帘幕被轻轻掀开,侍卫身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面容刚毅,额前的发被风吹得微乱,却依旧保持着挺拔的站姿,他垂首躬身,目光落在地面,不敢有半分逾越。
她怔了怔,随即缓缓颔首,声音清润如泉:“本公主知晓了,劳烦你回禀瑞王殿下,我定会按时准备妥当。”
侍卫闻言,再次躬身行礼,动作利落而标准,甲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便转身退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帐内又恢复了先前的静谧,“没想到时间过得这般快,公主就要启程了。” 林若风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他方才一直静立在帐角,听完侍卫传讯,直到此刻才缓缓走上前来。
他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眉梢微微蹙起,透着几分不舍。
南宫朵转过头,看向林若风,浅浅一笑:“是啊,仔细算算,来这军营也有段时日了,倒是没想到这般快便要去京城了。”
她的笑容依旧温婉,只是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林若风看着她的笑容,心中的失落更甚。
他此次是要跟着镇岳大将军苏舟一同返京,原本以为还能有些时日与南宫朵相处,却没想到离别来得这般仓促。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京城虽好,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像如今这般与公主闲谈了。”
南宫朵闻言,心中也是一动。
这些时日在军营,彼此之间早已生出几分默契。
她轻声安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此番回京,日后未必没有相见之机。林公子不必太过伤感,倒是回京之后,还需多保重才是。”
林若风点点头,强压下心中的失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公主说得是。时候不早了,公主还要收拾行囊,我便不在这里叨扰了,先行告辞。”
他不愿再多停留,怕自己眼中的不舍会让南宫朵为难,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南宫朵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酸涩,轻声道:“林校尉慢走。”
林若风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便大步走出了营帐。
帘幕在他身后缓缓落下,隔绝了帐内的暖光与帐外的风,他走出营帐,抬头望了望天空,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带着几分萧索。
军营里的士兵们正忙碌,四处都是脚步声、器物碰撞声,热闹非凡,唯独他的心中一片沉寂。
他没有多做停留,径直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相识的将士,纷纷与他打招呼,他也只是勉强回应,心思却早已飘远。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些时日与南宫朵相处的点滴,让他心中的不舍愈发浓烈。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自己的营帐门口。营帐门口的两名守卫见他回来,立刻挺直了身姿,恭敬地行礼:“林校尉。”
林若风微微颔首,正准备掀帘而入,其中一名守卫却上前一步,躬身说道:“林校尉,方才镇岳大将军派人前来传话,说有要事相商,请校尉此刻过去一趟。”
林若风闻言,脚步一顿,脸上的失落稍稍褪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
他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忖:大将军此刻找我,会是什么要事?莫非是关于明日返京的行程安排?他压下心中的思绪,对守卫点头道:“我知晓了,这便过去。”
起初还只是疾行,越走心中越是焦灼,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到最后竟成了一路小跑,衣袂猎猎作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平日里的沉稳自持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急切,他必须立刻确认,外祖父是否真的要与瑞王一同返京,是否能让他有机会在回京途中再多陪陪南宫朵。
主营帐位于军营正中,规模远比寻常营帐宏大,青色的帐幔上绣着金线勾勒的猛虎图案,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透着威严与肃穆。
帐前的侍卫见林若风狂奔而来,皆是一愣,正要上前行礼,却见他已然掀帘而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外祖父!” 林若风一进帐内,便急切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喘息,“可是我们也要随瑞王殿下归京?”
话音落下,他才看清帐内的情形,顿时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帐内并非只有他的外祖父镇岳大将军苏舟,瑞王孙景瑞竟也端坐于左侧的案几旁,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舅舅、副将苏霆,以及几名军中将领,此刻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眼神里带着几分讶异与调侃。
林若风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从耳根一路红到脖颈,方才的急切与焦灼瞬间被羞恼取代。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般冒失,在瑞王殿下与一众将领面前失了仪态,还直呼外祖父,坏了军中规矩。
他连忙收敛起脸上的情绪,躬身行礼,声音恭敬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窘迫:“属下林若风,参见瑞王殿下,参见大将军,参见苏副将、各位将军。”
孙景瑞放下茶盏, 轻咳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打趣:“林校尉今日倒是格外急切,莫非是听闻返京的消息,太过欣喜?”
林若风的脸更红了,垂首不敢应声,只觉得耳根发烫。
苏舟看着自家外孙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板起脸,故作严肃地说道:“你小子长这么大,向来沉稳有度,之前在军中行事也都稳妥,今日怎么这般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话虽严厉,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宠溺。
说罢,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都坐吧,站着说话累得慌。”
林若风如蒙大赦,连忙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尽量让自己显得端庄些,只是耳尖依旧泛红,不敢去看众人的目光。
苏霆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低声打趣道:“若风今日怕是魂不守舍,连帐内有谁都没看清便闯了进来。”
林若风抿了抿唇,没有反驳,只是心中暗自懊恼,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抬头看向苏舟,恭敬地问道:“将军寻属下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吩咐?”
苏舟端起案几上的热茶,轻轻吹了吹热气,目光扫过帐内众人,最终落在林若风身上,缓缓开口:“此次与南约的战事,虽未大动干戈,却也算是不战而胜,镇南营这边的局势已然安稳,无需再多留兵力驻守。”
他顿了顿,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瑞王殿下明日启程返京,本将军已然决定,率部分将士与殿下一同归京,向陛下复命。这里的防务,便暂时交给苏霆管理,务必守住边境,不可有半分差池。”
苏霆闻言,立刻起身躬身行礼:“末将遵令!定不负大将军所托,守住镇南营,保边境安稳!”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军人的刚毅与坚定。
苏舟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他:“你办事,本将军放心。此次留下的将士皆是精锐,粮草军备也已充足,你只需按部就班,谨慎行事即可。”
“末将明白。” 苏霆颔首应道,随即坐下。
林若风坐在一旁,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原来真的要与瑞王一同返京,如此一来,他便能在回京途中与南宫朵同行,虽不能像在军营中这般时常闲谈,却也能护她周全,偶尔见上一面,这已经让他心满意足。
只是想到回京之后,南宫朵居于宫中,他则要忙于军中事务,相见之日怕是寥寥无几,心中又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