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怎么会突然来拜访?
自中秋灯会分别后,两人便再无交集,且瑞王与丞相府素来只有朝堂上的往来,极少有私下登门的情况。
林若念一路上都在琢磨,却始终想不出缘由,直到站在前厅等候,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心跳还是忍不住快了几分,连行礼的动作都比平日里慢了半拍。
瑞王看着她略显慌乱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没点破,只是对着林若念微微颔首:“林小姐不必多礼。”
随即转头对林丞相笑道,“本王今日来,一是听闻丞相府景致独特,栽着京城少见的老梧桐,想来见识一番,二是近来边境局势略有变动,想与林丞相探讨几句防务之事,叨扰了。”
林丞相连忙摆手:“殿下肯赏光,是丞相府的荣幸,何来叨扰之说?快请坐!”
说着示意小厮添茶,“殿下一路辛苦,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若风,你也坐,今日在凌云卫操练,想必累了吧?”
林若风应了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妹妹,林若念依旧站在苏玉薇身边,垂着头,耳尖泛红,显然还没从瑞王来访的意外中缓过来。
他心里虽有疑惑,却也没多问,只等瑞王与祖父谈完正事。
苏玉薇看出了女儿的慌乱,悄悄拉了拉她的手,低声安慰:“别怕,只是寻常待客,放轻松些,有爹娘在呢。”
林若念轻轻点头,指尖的力道才稍稍放松,却依旧不敢抬头看瑞王。
那日灯船上的吻、瑞王冷着脸说,有些事不是你不说我不说就能过去的模样,此刻突然涌上心头,让她脸颊更烫了几分,只盼着这场拜访能快点结束。
厅内的茶水很快添满,白瓷茶杯里飘着几片桂花,香气袅袅。
瑞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林若念身上,看着她紧张得连呼吸都放轻的模样,心里暗暗觉得有趣。
前厅内,瑞王与林丞相、林文渊聊起边境防务,从粮草筹备说到兵力部署,言语间条理清晰,见解独到。
林若风坐在一旁静静聆听,偶尔补充几句凌云卫的训练情况,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落,苏玉薇见天色不早,便笑着起身提议:“殿下,如今已近晚膳时分,府中已备好薄宴,不如留下用过膳再回府?也好让若风陪您多聊聊校场的事。”
瑞王正与林文渊聊到兴头,闻言也不推辞,笑着颔首:“既如此,那本王便叨扰了。”
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林若念,心里暗暗觉得这顿晚膳来得正好,正好能多些与她相处的时间。
林丞相见状笑道:“殿下肯留下,是府中荣幸。离晚膳还有半个时辰,若风,你带殿下去后花园逛逛,看看那棵老梧桐,也让殿下松快松快。”
林若风连忙应下,转头对林若念道:“妹妹,你也一起来吧,后花园的桂花开得正好,你不是一直想摘些做香包吗?”
林若念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拒绝,却对上哥哥期待的眼神,又瞥见瑞王若有所思的目光,只能轻轻点头:“好。”
她跟在两人身后,穿过回廊往后花园走,琴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
后花园里,桂树成林,香气馥郁,石板路尽头立着一棵老梧桐,树干粗壮得需两人合抱,枝叶繁茂如伞,夕阳的余晖透过叶隙洒下,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影。
林若念刚走到梧桐树下,晚风便吹过,带着几分凉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姐,您是不是冷了?” 琴兰连忙问道。
林若念点点头,拢了拢身上的襦裙:“有点,你回去帮我取件披风来吧。”
琴兰应声离开,林若风已带着瑞王走到树下的石头茶几旁,茶几上摆着一套茶具,旁边还有石凳。
“殿下,您坐,这梧桐是祖父年轻时在老家亲手栽的,至今已有三十余年了。” 林若风笑着介绍,给瑞王斟了杯茶。
瑞王坐下,目光落在树干上的纹路里,感叹道:“倒是棵有年头的树,枝繁叶茂,看着就有生机。”
两人闲聊着梧桐的趣事,林若念坐在一旁,偶尔搭一两句话,目光却总不自觉地避开瑞王。
刚坐了没一会儿,远处就传来小厮的声音:“公子!公子!前厅有急事找您,说是凌云卫那边派人来传话,需您即刻过去一趟!”
林若风眉头一皱,起身对瑞王道:“殿下,实在抱歉,在下需先去处理急事,您先在此等候,我很快回来。”
瑞王颔首:“无妨,你先去忙。”
林若风又叮嘱林若念:“妹妹,你陪殿下待一会儿,别让殿下无聊,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匆匆离开。
后花园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林若念与瑞王两人,晚风拂过梧桐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林若念坐在石凳上,手指紧紧攥着裙摆,连呼吸都放轻了。
瑞王端着茶杯,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林小姐,那日孙某的问题,现如今有答案了吗?”
林若念猛地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小声道:“我...我还未曾想好呢。”
“林小姐如此拘谨作甚,” 瑞王放下茶杯,往前凑了凑,声音放得轻柔,“那日灯船上,你可不是这样的。”
这话像颗石子,在林若念心里激起涟漪,她脸颊瞬间发烫,支支吾吾道:“那日…… 我说了那日是意外……”
瑞王看着她窘迫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浓,却没再追问,只是转头看向远处的桂树:“这桂花确实开得好,现在摘些吧。”
他刻意转移话题,缓解她的紧张,林若念悄悄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抬头,只盯着地上的光影,心里依旧乱糟糟的。
瑞王望着满树金黄的桂花,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的提议,林若念当即皱起眉,晃了晃手里的手绢,带着点小机灵反驳:“可没有摘桂花的工具呀,平日里都是用长杆绑小筐,库房离这儿远着呢,来回取一趟,指不定太阳都落完了。总不能让殿下爬树去摘吧?”
她说着还踮了踮脚,看向树梢的桂花,眼底带着点狡黠的笑意,倒比刚才放松了不少。
瑞王被她逗得笑一声,这般可爱,自己怎么未曾发现,顺着话头接:“既如此,那本王明日再来同你摘。明日我得空,正好陪你慢慢挑品相好的,做你念叨的香包。”
他刻意加重陪你二字,目光落在她灵动的眉眼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等着她的反应。
林若念眼睛一瞪,手里的手绢往石桌上轻轻一挥:“王爷这么闲的吗?听哥哥说,您在神策军操练很忙很辛苦,怎么到就有时间陪我摘桂花了,莫不是诓我呢?”
话虽带着质疑,尾音却软乎乎的,没什么杀伤力,只怕自己这话显得太没规矩。
瑞王看着她软乎的模样,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尾音裹着笑意:“陪你…念念,便是有时间。”
“念念”二字刚入耳,林若念像被惊雷劈中似的,手里的手绢掉在地上。
她猛地抬头瞪着瑞王,眼睛瞪得溜圆,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连声音都拔高了些:“王.....王爷,您怎么这么叫我?这是亲近之人才叫的小名…… 传出去,别人该说我攀附王爷、没规没矩了。”
她说着伸手去捂瑞王的嘴,却在快碰到时又缩回来,转而攥着自己的裙摆使劲拧,又气又急,倒像只炸毛的小兽。
瑞王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帮她捡起手绢,眼底笑意更深,却故意装出疑惑的模样:“这称呼不好听?那本王换个,念儿如何?”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几分刻意的温柔。
“您别叫!” 林若念这下真急了,伸手去戳瑞王的胳膊,力道比刚才重了些,对于孙景瑞来说,却还是像挠痒,“王爷您怎么总戏弄我,再这么叫,我可要拿桂花砸你了,真的要砸!”
她嘴上说着狠话,还在低垂的桂花树枝上伸手抓了一把桂花,往瑞王身上一扔,见瑞王没恼,又连忙转移话题,拉起他的袖角就往前厅方向拽,“好啦好啦,再不走,我娘该派人来寻了,晚膳要是凉了,我可要怪你耽误时辰,让你一个人吃冷饭。”
瑞王被她拽着,却没动,反而装出无辜的模样,身体微微前倾,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廓:“不急,还没到时间呢。念儿这么急着走,是不想跟我待一起?还是还记恨那日灯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