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皇帝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早已没了呼吸。
刘贵妃跪在床榻左侧,穿着一身素色宫装,手里拿着一方手帕,正低声啜泣着,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悲痛欲绝。
可南宫耀分明看到,她手帕下的嘴角,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紧绷,那不是悲伤,而是紧张,是怕被人看穿心事的慌乱。
贤妃跪在右侧,脸色比皇帝还要苍白,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整个人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却依旧强撑着跪在那里,目光紧紧盯着皇帝的遗体,满是不舍与哀伤。
贤妃无子嗣,向来与先皇后交好,父皇驾崩,她便是真的失去了依靠,这份悲伤倒不似作假。
南宫耀的脚步顿了顿,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快步走到床榻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伸手轻轻握住皇帝冰冷的手,那双手曾经握着玉玺,掌控着南约的江山,也曾在他小时候,温柔地抚摸过他的头顶,教他写“仁”字,教他“君舟民水”的道理。
可如今,这双手冰冷僵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温度。
他想起先皇后病逝前,拉着他与南宫复、南宫朵的手,叮嘱他们“兄友弟恭,守护百姓”,可南宫复如今的所作所为,早已背离了先皇后的嘱托。
“父皇……”南宫耀的声音哽咽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落在皇帝冰冷的手背上,“您怎么会…… 怎么会突然……”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南宫朵带着哭腔的呼喊:“父皇!父皇!你醒醒啊!”
南宫朵穿着一身素色襦裙,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听到丧钟后,来不及整理仪容就匆匆赶来。
她与南宫耀、南宫复同为先皇后所生,性子最是单纯,与父皇感情也最深厚。
她冲进殿内,看到床榻上皇帝的遗体,还有跪在地上的众人,双腿一软,扑到床榻边,抓住皇帝的衣袖,放声大哭:“父皇!你怎么能丢下我和大哥、二哥不管啊!你醒醒,看看我啊!母后不在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她的哭声凄厉而绝望,带着失去双亲的无助,在寂静的养和殿里回荡,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刘贵妃抬起头,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语气带着几分 “关切”:“公主,你别太伤心了,陛下已经去了,先皇后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伤害自己的身子,我们要节哀顺变,不能让陛下走得不安心。”
可南宫朵根本没听进去,依旧趴在床榻边大哭,哭声越来越弱,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贤妃看在眼里,心疼地想伸手扶她,却因为太过虚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南宫耀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起身,走到南宫朵身边,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朵儿,你别这样,母后叮嘱过我们要互相照顾,你哭坏了身子,父皇和母后都会担心的……”
话还没说完,南宫朵的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南宫耀的怀里。
南宫耀脸色一变,连忙将她抱起:“朵儿,朵儿。”
他转头看向殿外,大声喊道,“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守在殿外的李德全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听到南宫耀的呼喊,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往外跑:“传太医,快传太医!”
没过多久,一名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看到昏迷的南宫朵,连忙上前诊脉。
他手指搭在南宫朵的手腕上,片刻后,松了口气,对着南宫耀躬身说道:“二殿下放心,公主只是悲伤过度,气血攻心,并无大碍,只需在偏殿休息片刻,喝碗安神汤,便能醒过来。”
南宫耀这才放心,吩咐宫女将南宫朵扶到隔壁的偏殿休息,又叮嘱宫女好生照顾,才重新回到养和殿。
此时,殿内的气氛已经变得格外微妙,刘贵妃依旧跪在床榻边啜泣,可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南宫复,带着几分隐秘的示意,像是在催促南宫复尽快掌控局面。
南宫复站在一旁,脸上的悲痛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全局的镇定,仿佛皇帝的驾崩,早在他与刘贵妃的预料之中。
南宫耀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起昨夜隋期的禀报,想起刘贵妃与南宫复之间的隐秘联系,想起父皇突然恶化的病情,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 父皇的死,绝不是简单的 “病情恶化”,定是刘贵妃与南宫复合谋下的毒手!
他们一个为了太后之位,一个为了皇位,竟不惜对父皇痛下杀手,这般狼子野心,简直令人发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与悲痛,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的宫人、太监,还有跪在地上的刘贵妃与贤妃,最后落在南宫复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父皇突然驾崩,死因蹊跷,在查明真相之前,养和殿内所有人,包括宫人与太监,都不得离开半步,隋期!”
“属下在!” 隋期立刻从殿外走进来,身后跟着四名身着玄色劲装的暗卫,每个人都手持长剑,眼神锐利,瞬间将养和殿的出口堵住。
南宫复脸色骤变,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怒意:“二弟,你这是干什么?父皇刚驾崩,我们皆是先皇后所生的亲兄弟,你就下令软禁养和殿的人,是想质疑父皇的死因,还是想趁机夺权,不顾兄弟情分?”
他刻意提起兄弟情分,就是想让南宫耀有所顾忌,同时也想在宫人与太监面前,塑造自己顾念亲情的形象。
“大哥,正因为我们是母后所生的亲兄弟,我才更要查明父皇的死因。”南宫耀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让,“母后临终前叮嘱我们要守护父皇,守护南约百姓,可如今父皇死得不明不白,我若是视而不见,才是真的对不起先皇后的嘱托,对不起兄弟情分。张太医昨夜还说父皇病情有好转,今日却突然驾崩,这其中定然有问题。养和殿的人都是目击者,在查明真相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既是为了父皇的清白,也是为了母后的在天之灵,更是为了南约的社稷。”
“你胡说八道!” 刘贵妃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悲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狰狞,“陛下明明是积劳成疾,丹药伤体,才会病情恶化驾崩,怎么会有问题?你这是在质疑本贵妃,质疑你大哥吗?二皇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嫉妒大皇子是嫡长子,想趁父皇驾崩,污蔑我们,好夺走本该属于你大哥的皇位,你就不怕先皇后在天有灵,怪罪你吗?”
刘贵妃此时有些慌乱,她故意提起先皇后,就是想以此压制南宫耀,同时也想让自己显得站在道义这边。
“刘贵妃,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南宫耀的眼神变得冰冷,“我若想夺权,早在先皇后病逝后就会与大哥争执,何必等到今日?我只是想查明父皇的死因,给父皇一个交代,给先皇后一个交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你无儿无女,本与皇位无任何关联,你又在怕什么?若是你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何不敢让我查?”
他的话掷地有声,直指刘贵妃的软肋,让殿内的宫人、太监都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南宫复与刘贵妃,眼神里满是疑惑与探究。
刘贵妃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能求助地看向南宫复,她本以为凭借与南宫复的合作,能顺利成为太后,可如今南宫耀步步紧逼,她竟有些慌了手脚。
南宫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语气带着几分隐忍:“二弟,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父皇刚驾崩,朝堂本就动荡,母后在天有灵也希望我们能稳定朝局,而非自相残杀。若是你强行查案,只会让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甚至可能给外敌可乘之机。不如先将父皇的遗体好生安置,尊母后遗愿稳定朝局,待日后再慢慢查明真相,如何?”
“不行!” 南宫耀毫不犹豫地拒绝,“父皇的死因一日不明,母后的遗愿便一日无法真正实现。今日必须查!隋期,立刻封锁养和殿,任何人不得进出,仔细搜查殿内的物品,尤其是父皇昨夜服用的汤药、丹药,还有接触过父皇的宫人、太监,一一单独盘问,不许任何人串供!”
“属下遵令!” 隋期沉声应道,挥手示意侍卫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