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兰也有些慌了,连忙跑到门边,手忙脚乱地打开门闩。
还不待将门完全开启,瑞王就带着一身怒气冲了进来,封玉站在门外,脸上满是无奈。
瑞王凌厉的目光扫过屋内,最终定格在床榻边,但见林若念背对着他,穿着半扣扣子的短打,而棋竹戴着帷帽,手还停留在林若念的腰下,正帮她扣最后一颗扣子。
眼前这幕落在瑞王眼中,像极了私相授受的旖旎场景。
他眼底骤然涌上赤色,厉声呵斥道:“你们二人在做什么!”
棋竹扣扣子的手停在半空,林若念身形倏然僵住,心里唯余一个念头:终究是瞒不住了。
棋竹慌忙缩回手,帷帽轻纱随着后退的脚步盈盈晃动,将她的惶然尽数掩在朦胧之后。
瑞王胸口剧烈起伏,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他原本是去请“林若念”用膳,敲了半天门,却见书菊在房门前闪烁其词,道是小姐去取药材。
他心里起疑,问了封玉,才知道“林若念”进了李岑的耳房。
他唯恐心上人遭这小厮蒙蔽,一时怒不可遏,疾步赶来,不想竟撞见这般不堪景象。
“念儿,你……” 瑞王的声音带着破碎地颤意,既有震怒,也有蚀骨地失望,他盯着帷帽下的身影,“你怎能如此糊涂?区区一个小厮,你怎能.....怎能跟他在这种地方……”
“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样。” 棋竹连忙开口,声音已失了分寸,“我只是…… 只是来取药材,李岑帮我找药,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我才帮他……”
“取药?” 瑞王冷笑一声,目光如利刃般扫过案上散落的伤药与布巾,取药需得宽衣解带?念儿,你何时变得......这般不知自爱?
“你……” 瑞王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胸口的怒火又涌了上来,他实在没法再待在这让他 “糟心” 的屋子,转身就往外走,路过封玉身边时,齿缝间迸出淬冰般的命令,“把这个李岑抓起来,带去我房间,我倒要问问,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敢勾引本王的人!”
封玉怔忡片刻,看了看脸色惨白的李岑,又看了看怒气冲冲的王爷,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是,属下遵令。”
林若念现在百口莫辩,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棋竹和琴兰,悄悄给她们递了个放心的眼神,她怕自己走后,瑞王迁怒于她们。
棋竹攥着帷帽的系带,琴兰眼眶通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押着的林若念离开。
到了瑞王的房间,封玉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静得可怕,瑞王负手立于窗前,手紧紧攥着窗棂,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带着怒气。
林若念不敢怠慢,屈膝跪在地上,膝盖碰到冰凉的地面,她却没心思顾及,只想着怎么解释才能让瑞王相信。
瑞王的声音似淬寒冰,在寂静的房间里激起回响:他依然背对着她,玄色锦袍在烛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你与林小姐究竟有何牵扯?莫要再提什么药材,本王容不得欺瞒。
“殿下,民女…小人跟林小姐真的是清白的。” 林若念伏跪于地,背部的伤痛因俯身的姿势阵阵抽痛,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意,“小人方才因背伤换药,衣冠不整实属无奈。医者不能自医,小姐仁心,特遣琴兰姑娘前来相助,除此再无其他。”
瑞王倏然转身,凌厉的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她:清白?
他缓步逼近,烛火在他深邃的眸中跳动,本王亲眼所见,她为你整理衣衫。李岑,你可敢立誓?发誓你与林小姐之间清清白白,绝无半分逾矩?
林若念心里一急,也顾不上什么忌讳,抬头看着瑞王,字字铿锵:“小人敢,小人李岑在此发誓,若我跟林小姐有半分私情,就让我…… 就让我以后喝水总呛到,吃糕点总掉渣,走平路总崴脚,连看医书都总翻错页。”
此言一出,瑞王凌厉的眉宇间竟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动。
这誓词虽透着市井俚俗之气,可那双清亮的眼眸里却不见半分虚饰,倒像是从肺腑间掏出的真言。
但他仍不肯轻易放过,目光如淬火的刀锋,细细端详着对方每一寸神情变化。
林若念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是硬着头皮迎上他的目光,她发誓的时候是真心的,毕竟李岑和林若念本就是她自己,哪来的私情?
瑞王看了她半天,没看出什么破绽,心里的怒火渐渐消了些,可还是觉得憋屈。
面对这般情形,瑞王胸中纵有万般愠怒,却也只能化作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
那林若念分明是他心尖上的人,即便此刻被她这般行事气得心口发闷,终究还是舍不得重责。
若当真处置了这小厮,只怕要惹得她生厌,日后相见时怕是连个笑影都吝啬给他了。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唇角泛起几分无奈的苦笑。
这世间能让他这般束手无策的,也唯有她了。
既然是她看重的人,即便是个身份卑微的小厮,他也只能暂且忍耐。
毕竟,比起维护那点微不足道的威严,他更不愿看见她眼中流露出厌恶自己。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行了,你退下吧!别再让本王看到你跟林小姐走太近。”
林若念心里一松,连忙磕头:“谢殿下开恩。”
说完,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后背的伤口疼得她直咧嘴,可她不敢耽误,转身就往外走。
回到耳房,林若念才彻底垮了下来。
林若念眼里满是疲惫,瑞王算是暂时相信了自己。
她从食盒里拿出棋竹带来的清粥小菜,胡乱吃了几口,实在是太累了,连衣服都没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窗外夜色如墨,驿站最后一盏烛火也隐入黑暗,只剩下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偶尔传来,衬得夜色愈发沉寂。
瑞王坐在房间的太师椅上,面前的茶杯早已凉透,他却连碰都没碰,月光透过窗棂在他玄色衣袍上投下清辉。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桌面,眉间蹙起深深的沟壑。
不对...他低沉的自语在静夜中格外清晰,处处都透着蹊跷。
李岑发誓的模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那双眼睛里的慌乱与坚定,语气里的急切与委屈,都不像是一个普通小厮该有的反应。
莫非真是我多心?瑞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压下心里的疑虑。
可转念间,林若念对那小厮的格外照拂,还有那令人心梗的亲密场景,又让酸涩的醋意翻涌而上。“就算他身份没问题,一个小厮,总跟在念儿身边,难免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念儿单纯,万一被他诓骗了去,怎么办?”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似的在瑞王心里疯长,怎么也挥不掉。
他倏然心惊,李岑通晓医理,若借诊脉之名接近念儿...指尖在案几上重重一顿,茶盏中的凉茶漾开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