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的热闹渐渐散去,夕阳将丞相府朱漆大门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若念跟着林若风踏入府中,刚穿过庭院,就见前厅的灯已亮起,透过雕花窗棂,能看到里面坐着三道熟悉的身影,正是祖父林博彦、父亲林文渊与母亲苏玉薇。
“祖父,父亲,母亲。”
林若念与林若风快步上前,齐齐屈膝行礼。
林博彦坐在主位上,手中握着紫砂茶壶,见两人回来,放下茶壶笑道:“今日黎家的及笄礼,瞧着还热闹?”
他须发皆灰白,却精神矍铄,眼神锐利,依稀能看出当年在朝堂上与黎近章相争时的风采。
林若风直起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何止热闹!太傅府张灯结彩,连皇室宗亲都来了大半,宴席上的琼浆玉食、歌舞丝竹,比先前贵女们及笄礼都隆重几分。”
他转头看向林若念,眼底满是疼宠,“不过祖父您放心,一个月后念念的及笄礼,咱们定要办得比这还好,绝不能让妹妹输了排场!”
林若念闻言,悄悄拉了拉哥哥的衣袖,小声说:“哥哥不用这么铺张,简单些就好。”
苏玉薇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满眼温柔:“你哥哥说得对,及笄是女儿家的大事,自然要风风光光的。”
林博彦却没接话,指尖轻轻摩挲着茶壶边缘,神色渐渐沉了些。
在座的几人都知道,林博彦与黎近章之间,有着一段旧渊源。
三十年前,两人同为朝堂新秀,曾共同竞争丞相之位。
那时黎近章已因学识渊博成为先皇的老师,声望极高,可最终先皇却因林博彦更懂治国实务、行事稳妥,将丞相之位给了他。
虽先皇始终公平待之,后来还任命黎近章为太傅,教导皇子皇孙,但两人在朝堂上的 “较量”,从未真正停歇。
“黎家如今是越来越风光了。”
林博彦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近章的门生遍布朝野,这两年更是日渐壮大,连户部、吏部都有他的人。虽说为官者广结善缘是常事,可若权力过于集中,难免会生结党营私之患,于朝堂稳定不利啊。”
他看向林文渊,语气多了几分郑重,“文渊,你在秘书省任职,虽官职不高,却能接触到各方奏疏,平日里多留意些,莫要卷入派系纷争。”
林文渊连忙点头:“父亲放心,儿子谨记您‘知足常乐’的教诲,平日里只专注于分内之事,从不与官员私下结党。”
林博彦这才露出些笑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性子稳重,我放心。当年让你娶玉薇,也是看中镇岳将军府的正直,如今看来,我的选择没错。”
苏玉薇闻言,笑着说:“父亲您太客气了,咱们两家本就门当户对,我与文渊相处和睦,若风与念念又懂事,这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她看向林若风与林若念,眼底满是慈爱。
当年她嫁给林文渊后,先是生下林若风,两年后又诞下林若念,一双儿女聪慧可爱,让她在林府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林若念靠在母亲身边,听着大人们谈论朝堂与家事,忽然想起今日在黎府见到的黎清媛,还有黎家的种种传闻,忍不住轻声问道:“祖父,我今日听黎府的侍女说,黎伯父膝下只有两女,黎伯母难以有孕,却一直没有纳妾?”
林博彦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崇武这孩子,虽无心入仕,却有几分硬气。他妻子姚金萃是户部尚书的嫡女,当年陪他去江南打理生意时,冬日里不慎落水,虽救了上来,却伤了身子,大夫说再难有孕。黎家旁支的人都劝他纳妾,好为黎家延续香火,可他坚决不肯,说不能辜负金萃。”
“后来还是近章出面,从旁支过继了一个十岁的男孩,给崇武做养子,取名黎俊书,如今正在太傅府跟着近章读书,瞧着倒是个聪慧的孩子。”
林博彦顿了顿,又补充道,“咱们铄金国民风开放,虽不讲究三妻四妾,崇武能真正做到如此待妻子,也算难得。”
林若风听得连连点头:“黎伯父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像有些官员,家里有妻有妾,还在外头寻花问柳。”
林若念也觉得赞同,想起黎清鸢温婉的模样,还有黎清媛活泼的性子,忽然觉得,黎家虽与自家有 “旧怨”,但家风倒也正直。
苏玉薇拉着林若念的手,笑着转移话题:“不说黎家了,咱们该好好商量念念的及笄礼了。礼服要选最时兴的云锦,首饰我已让银楼打造了赤金点翠的套装,至于宴席的菜式,我让厨房列个单子,你喜欢吃什么,咱们就加什么。”
林若念连忙摇头:“母亲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家人都在,简单些就好。”
林若风却不依:“不行!念念的及笄礼,必须办得风风光光的!我这就去让人打听,看看黎家请了哪些戏班,咱们请更好的!”
说罢,他便兴冲冲地往外走,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