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的窃窃私语像细密的雨丝,飘进每个角落,连黎清鸢都忍不住红了脸颊,站在原地望着他,眼底满是期待。
林若念坐在角落的梨花木凳上,手里捏着块桂花糕,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
方才孙景瑞亲手将装着 “流泉” 古琴的锦盒递到黎清鸢面前时,他眼中仿佛只有黎清鸢,轻声说 “清鸢,及笄快乐”,那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软。
她忽然想起幼时追在他身后喊 “景瑞哥哥”,他却皱着眉躲开的模样,又想起茶楼里他只望向黎清鸢的眼神,原来这么多年,她对他的在意,可能早已不是 “被嫌弃的妹妹” 那么简单。
可这份在意,在他与黎清鸢的默契面前,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小姐,您都捏碎三块桂花糕啦。” 身后的侍女琴兰小声提醒,伸手替她拂去裙摆上的糕粉。
林若念吐了吐舌头,把手里的碎糕扔进碟子里,目光扫过桌上的酒盏。
方才侍女端来的果酒,琥珀色的酒液里泡着几颗樱桃,看着就清甜可口。
她平日里被母亲管着,从未喝过酒,今日心里闷得慌,便偷偷端起一盏,抿了一小口。
甜丝丝的酒液滑进喉咙,带着淡淡的果香,一点都不烈。
林若念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玩意儿,端着酒盏又喝了一大口,末了还咂咂嘴,觉得比平日里喝的杏仁酪还对味。
她干脆把顾虑抛到脑后,又添了两盏,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脸颊很快染上了蜜桃般的红晕,连眼神都变得水汪汪的。
“头好晕呀... ...”
林若念揉了揉发沉的脑袋,还以为是厅里人多闷得慌,便拉着侍女琴兰的手晃了晃,声音软乎乎的:“琴兰琴兰,陪我去花园透透气嘛,再待着我要变成熟透的桃子啦!”
琴兰见她脸颊通红,眼神也有些迷离,知道她定是喝多了,只好无奈点头,扶着她往花园走去。
两人刚走到假山旁,林若念忽然 “呀” 了一声,在身上摸了摸:“我的手绢不见了!就是绣着几只蝴蝶的那块,娘特意给我做的!”
琴兰只好安抚道:“小姐您在这儿等会儿,我去方才的路找找,很快就回来。”
林若念乖乖点头,靠在假山石上,脑袋里像装了团棉花,晕乎乎地转着。
不多时,远处传来脚步声,林若念眯着眼睛望去,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月白锦袍的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身形和哥哥林若风竟有几分像!
她顿时忘了头晕,像只找到主人的小猫儿,踉跄着冲过去,一把抱住那人的胳膊,还使劲晃了晃,声音甜得发腻:“哥哥!你怎么才来找我呀?念念头好晕,好像踩在云朵上一样...”
来人正是刚从太傅书斋出来的孙景瑞。
他本想去会客亭找几位皇兄,没成想刚到假山处,就被一个软乎乎的身子撞了满怀,还被死死抱住了胳膊。
他下意识想甩开,可怀里的姑娘抱得太紧,像粘在他身上的小团子,怎么掰都掰不开。
“你放开!” 孙景瑞皱着眉,语气带着几分冷意,低头却见怀里的姑娘仰着通红的脸蛋,眼睛像蒙了层水雾,正嘟着嘴看他,不是林若念是谁?
“我不嘛!” 林若念噘着嘴,不仅没放,还把脑袋往他胳膊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小猫,“哥哥你好凶呀,跟孙景瑞那个坏家伙一样凶!他抢你的古琴,还老是瞪我,我才不要理他呢!”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戳了戳孙景瑞的胳膊,力道轻飘飘的,像挠痒痒:“不过念念不气,因为哥哥最疼我啦!上次你给我做的木鸢,飞得比崔家齐哥哥的还高,我跟学堂的姑娘们炫耀了好久呢!还有...还有...我偷偷给你暖手,你还说不冷,骗人...”
林若念叽叽喳喳地说着,语速又快又软,还时不时晃一晃孙景瑞的胳膊,发间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落在他手腕上,带来一阵细碎的痒意。
孙景瑞僵在原地,看着怀里姑娘毫无防备的娇憨模样,竟一时忘了动作。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若念,没有了往日的灵动跳脱,反倒多了几分醉酒后的软萌,像颗裹了糖的糯米团子。
“你...” 孙景瑞刚想开口,就见林若念又往他身边凑了凑,仰着脑袋眨了眨眼,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念念太吵啦?可是孙景瑞说我吵,你从来不说的......你是不是也嫌我吵了?”
说着,她的眼眶竟微微泛红,像要哭了似的。
孙景瑞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莫名一软,原本想推开她的手,竟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琴兰的声音:“小姐!您在哪儿呀?手绢找到啦!”
林若念听到琴兰的声音,顿时眼睛一亮,松开孙景瑞的胳膊就要往那边跑,可刚走两步就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孙景瑞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触到她温热的手腕,像被烫到似的又缩了回去。
琴兰很快跑了过来,看到站在一旁的孙景瑞,又看了看满脸通红且眼神迷离的林若念,顿时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上前扶住林若念,对着孙景瑞屈膝行礼:“奴婢参见瑞王殿下!我家小姐她…她喝多了,冒犯了殿下,还请瑞王殿下恕罪!”
林若念这才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睛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不是哥哥,是孙景瑞!
她顿时瞪大了眼睛,脸颊红得更厉害了,像煮熟的虾子,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是孙景瑞?我...我刚才把你当成哥哥了?”
孙景瑞看着她一副 “闯了祸” 的慌张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还是维持着平日里的平静,淡淡道:“无妨。林小姐喝多了,还是让侍女送你回去歇息吧。”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只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林若念被琴兰扶着,还在偷偷往他这边看,眼神里满是懊恼,像只做错事的小狐狸。
孙景瑞收回目光,指尖却还残留着方才她抱他胳膊时的软意,心里竟莫名有些乱。他摇了摇头,加快脚步朝会客亭走去。
而另一边,林若念被琴兰扶着往客房走,一路上都在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完了完了!我居然抱着孙景瑞撒娇!还说他是坏家伙!他会不会觉得我是疯子呀?”
琴兰一边忍着笑,一边安抚道:“小姐别担心,瑞王殿下看着没生气,再说您喝多了,他不会怪您的。”
可林若念还是皱着小脸,心里又羞又慌,连头都更晕了,真是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