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晓大厦28层的会议室被临时改造成试镜现场，磨砂玻璃门后隐约传来交谈声，走廊里散落着几个等待试镜的演员，有的低头背词，有的对着手机屏幕反复调整表情。
沈君泽站在角落，指尖捏着那份被翻得有些卷边的人物资料，纸页边缘沾着淡淡的指痕——这几天他几乎没离过手，连睡觉都放在枕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从角色的微表情到说话的语气节奏，细致得像本专属的角色手册。
“下一个，沈君泽。”门内传来副导演的声音，带着点公式化的冷淡。
沈君泽深吸一口气，将资料折好塞进外套口袋，指尖在裤子上悄悄蹭了蹭汗。推开门的瞬间，空调的冷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他额角的薄汗，却吹不散心头的紧张。试镜现场比他想象中简单，长桌后坐着三个人，中间是导演周明宇，两边分别是编剧和制片人，桌前孤零零放着一把椅子，背景板是纯黑色的，显得格外空旷。
“坐吧。”周明宇抬了抬下巴，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两秒，带着审视的意味。这位以拍现实题材闻名的导演，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沈君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手心却开始冒汗。
他在椅子上坐下，坐姿端正得像个等待考核的学生。桌对面的编剧推过来一张纸：“现场试这段吧，女主回忆里江辰最后一次出任务前，跟她告别的戏。”
沈君泽接过纸，上面的台词他早已烂熟于心，却还是逐字逐句看了一遍。这段戏里，江辰并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女主，他刚结束连续48小时的审讯，眼底带着疲惫，却还是笑着揉了揉女主的头发，说要带她去吃巷尾那家馄饨——那是他们刚入职时，两人偷偷溜出去打牙祭的秘密基地。
“准备好了就开始。”周明宇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沈君泽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墨晔那天在咖啡厅说的话：“江辰的温柔不是刻意的，是刻在骨子里的善良，哪怕自己累得快垮了，也见不得身边人受委屈。”他缓缓睁开眼时，眼底的紧张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疲惫，嘴角却噙着抹浅淡的笑意，像是刚从高强度的工作中抽离，带着点松弛的温和。
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抬手松了松衬衫领口，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极了刚结束审讯的刑警，带着点下意识的放松。然后他看向想象中女主的方向，眼神软得像浸了温水：“丫头，等我回来。”声音里带着点沙哑，是熬夜后的疲惫，却裹着化不开的暖意。
编剧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格外清晰。
沈君泽顿了顿，仿佛真的看到女主噘着嘴抱怨他又要加班，他忍不住低笑出声，那笑声很轻，带着点无奈的宠溺：“这次真不骗你，任务结束就去，给你加双份的荷包蛋。”他说着，抬手虚虚往斜前方伸了伸，像是想揉对方的头发，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来——江辰虽然温柔，却总在工作时刻意保持着前辈的分寸感。
最后他转身时，脚步轻快得像带着期待，却在走到“门口”时停住，回头笑了笑，阳光仿佛从他身后涌进来，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等着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眼底的光忽然暗了下去，像燃尽的烛火。那是沈君泽自己加的细节——他总觉得，江辰此刻心里未必没有预感，连续的任务让他对危险格外敏感，那句“等着我”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告别。
试镜现场静了两秒，周明宇忽然开口：“你觉得江辰知道自己回不来吗？”
沈君泽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回答：“我觉得他知道。”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他是心理侧写师，对人的情绪太敏感了，嫌犯同伙的眼神不对劲，他肯定看出来了。但他不能说，怕女主担心，只能把害怕藏起来，装作轻松的样子。”
“所以他最后回头的笑，是强撑的？”
“不全是。”沈君泽摇摇头，眼神亮了起来，“有强撑，也有不舍。他可能在想，如果能平安回来，一定要跟女主说，其实早就把她当亲妹妹之外的人了。”
周明宇和编剧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在本子上又写了几笔。制片人忽然开口：“你这几天是不是专门研究过这个角色？我看你资料上，之前没演过类似的刑侦角色。”
“是。”沈君泽坦诚地点头，语气里带着点不好意思，却很坚定，“我觉得江辰这个角色很特别，他虽然只活在回忆里，却是女主心里的光。哪怕戏份少，也得让观众记住他的好。”
他没说的是，这几天墨晔几乎每天都抽时间跟他对戏。有时是在微信里发语音，一句一句纠正他的语气；有时是晚上视频，看着他的表情说“这里眼神太亮了，江辰此刻应该是累的，温柔里要带点倦意”。昨晚临睡前，墨晔还特意发消息给她：“别想太多，你就是江辰。”
“好了，你先回去等通知吧。”周明宇挥了挥手，重新低下头看资料，语气听不出喜怒。
沈君泽站起身，鞠了一躬，转身时脚步有些发飘。推开门的瞬间，走廊里的光线刺得他眯了眯眼，才发现手心已经被汗浸湿了。他靠在墙上缓了会儿，掏出手机想给墨晔发消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个“试完了”的表情。
没过几秒，墨晔的消息就回了过来：“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
沈君泽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才试镜的紧张忽然就烟消云散了。他快步走向电梯，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连走廊里其他演员投来的目光都没在意——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楼下那个穿着黑色卫衣的身影，和他一定会说的那句“辛苦了”。
试镜现场内，周明宇看着沈君泽的资料，忽然笑了：“这小子，把江辰那股子藏在疲惫里的温柔演出来了。”
编剧点头附和：“尤其是最后回头那个笑，甜里带点酸，像颗没熟的橘子，让人记不住都难。”
周明宇在资料上圈了沈君泽的名字：“就他吧。告诉墨晔，人情我领了，但角色是这小子自己挣来的。”
制片人愣了一下：“您早知道是墨晔推荐的？”
“除了他，谁会把这么个好角色推给一个正被全网黑的演员。”周明宇放下笔，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过这小子确实有灵气，没白费墨晔的心思。”
楼下咖啡厅里，墨晔正看着手机屏幕，021在他脑海里欢呼：“宿主！周导刚才跟制片人说定沈君泽了！好感度又涨了5%，现在80%啦！”
墨晔抬眼看向门口，恰好看到沈君泽跑进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他招手让他过来，将刚点的热可可推过去：“怎么样？”
沈君泽在他对面坐下，喝了口热可可才缓过气，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不知道能不能过，但我尽力了！”
墨晔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没直接说结果，只是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就知道你可以。”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身上，将热可可的甜香烘得愈发浓郁。沈君泽低头抿着吸管，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忽然觉得，比起试镜结果，墨晔这句肯定，好像更让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