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滑稽的戏剧,莫过于一群自命不凡的演员,在经历了足以颠覆其世界观的神迹之后,围坐在一起,试图用他们那可怜的、早已过时的常识,去分析一位来自更高维度的、正在看他们笑话的导演,其真实的身份与目的。
第一百零三章 演员们的茶话会
当叶枫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卫宫宅的仓库中时,整个冬木市的夜,仿佛才刚刚从一场被强行按下的暂停中,重新恢复了流动。
但对于仓库里的这五个人来说,他们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死寂。
一种比之前在学校操场上,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这间小小的仓库。
卫宫士郎第一个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低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从未有过的,如同奔腾江河般清晰而又磅礴的魔力洪流。那二十七条被“神迹”强行重塑并拓宽的魔术回路,正散发着健康而又活泼的光辉。
他……被“改造”了。
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却又不得不接受的方式。
“这……这身铠甲……”
Saber的声音带着一丝梦幻般的不真实。她伸出手,轻轻触摸着自己身上那套纯白圣洁,点缀着星辰光辉的全新铠甲。那近乎无穷无尽的魔力,正通过胸口那颗温暖的宝石,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灵核,让她摆脱了对御主供魔的依赖,达到了她作为英灵全盛时期的,最完美的状态。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陌生的同时,也感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
“开什么玩笑……”
远坂凛则是呆呆地,捧着那颗悬浮在她面前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魔力结晶。
作为远坂家的继承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此纯净、如此庞大的魔力结晶,意味着什么。这已经不是现代魔术能企及的领域,这是神代,不,甚至比神代更加古老的,属于“奇迹”的范畴!
她颤抖着,试图解析其中的一小部分信息,然而,仅仅是泄露出的万分之一的,关于“宝石魔术”的改良理论,就让她的大脑,仿佛被一万本魔道书同时塞满,瞬间宕机!
“喂……你们几个……”
库·丘林是唯一一个“毫发无损”的人,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是最感到惊骇的。他看着这三个被“神”强行塞了一嘴外挂的家伙,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了神仙打架片场的凡人。
“那个混蛋……到底是什么来头?”
……
与此同时,爱因兹贝伦城堡。
叶枫的身影,如同一个优雅的幻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间属于他的,温暖而又奢华的房间里。壁炉里的火焰,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归来,跳动得更加欢快了。
“哥哥!你回来啦!”
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银白色的小小身影,如同一只乳燕投林般,飞扑进了他的怀里。
正是伊莉雅。
“嗯,我回来了,伊莉雅。”叶枫熟练地将她抱起,脸上瞬间切换回了那副温柔宠溺的“哥哥”模式,仿佛刚才那个在冬木市掀起滔天巨浪的“导演”,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幻觉。
“侦察还顺利吗?那些玩家,是不是都很弱?”伊莉雅搂着他的脖子,用软糯的声音好奇地问道。
“嗯,非常弱。”叶枫微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弱到……我不得不亲自下场,给他们换了一套好点的装备,不然这出戏,就没法看了。”
他抱着伊莉雅,走到窗边,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雪林,落在了那座灯火通明的城市,那间正在上演着“演员茶话会”的,小小的日式庭院。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属于导演的,恶劣的微笑。
……
卫宫宅,客厅。
五个人,分成了三个阵营,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围坐在矮桌旁。
远坂凛将那枚魔力结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中央,仿佛那是什么随时会爆炸的圣遗物。Saber则是正襟危坐,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柄她暂时还无法完全掌控的,无形却又散发着全新气息的圣剑。
卫宫士郎则负责……给大家倒茶。
“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是……”远坂凛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试图整理这混乱到极点的信息,“一个自称‘五河士道’的神秘人,强行中止了圣杯战争,把我们所有人耍了一通,然后……给我们每个人,都塞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外挂?”
“那不是外挂,那是对吾身为骑士王荣耀的践踏!”Saber冷声纠正道,但她身上那套无比合身,魔力充盈到快要溢出的全新铠甲,却让这句抗议显得毫无说服力。
“重点不是这个!”远坂凛有些抓狂,“重点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自称‘五河士道’……Archer,你在你的时代,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吗?哪个神话里的英雄?还是哪个隐藏的魔术大家族的继承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红A身上。
红A缓缓地抬起头,那张总是带着讥讽与沧桑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世界观被彻底格式化后的茫然与凝重。
“……没有。”
他沙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在我的认知里,无论是英灵座,还是人类史,都不存在这样一个,如同神明般,可以肆意修改灵基、凭空创造魔术回路的‘怪物’。”
这个回答,让客厅的空气,再次降至冰点。
“五河士道……五河士道……”远坂凛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不是在魔术相关的典籍里,而是在……更……更日常的地方……”
她努力地,在自己那属于“现代女高中生”的,而非“魔术师”的记忆区域里,疯狂地搜索着。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惊呼!
“我想起来了!!”
“五河士道……这不是那部叫《约会大作战》的恋爱喜剧动漫里的男主角的名字吗?!”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卫宫士郎端着茶壶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库·丘林刚准备喝口茶,结果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Saber那张总是无比严肃的俏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名为“茫然”的表情。
“动漫……男主角?”卫宫士郎用一种梦游般的声音问道。
“等、等等!凛!你没搞错吧?”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把我们所有人当猴耍,强得跟神一样的家伙……是一个……动漫角色?”
“我也不想相信啊!但是这个名字也太巧合了!”远坂凛抓着自己的双马尾,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一个以约会来拯救世界的后宫动漫男主角,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圣杯战争里,然后宣布他要当导演?!这是什么三流同人小说都不敢写的离谱剧情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库·丘林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老子参加了这么多次圣杯战争,头一次碰到这种事!我们的对手,竟然是个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卡通人物?!这可比跟英雄王打架,刺激多了!”
只有红A,在听到远坂凛那句“《约会大作战》的男主角”时,他的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不为人知的僵硬。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被他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荒谬的念头。
那个男人……那个自称“五河士道”的男人,他不仅仅是名字相同。
他那种……将所有女性都理所当然地纳入自己羽翼之下的,霸道的温柔。那种……仿佛“拯救少女”就是他天职般的,理所当然的态度。
确实……和那部动漫里所描绘的形象,如出一辙!
一个荒诞到让他自己都想发笑的结论,在他的心中形成——
那个男人,或许,真的就是……“五河士道”。
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从那个和平的、充满了美少女的二次元世界,降临到他们这个残酷的、血流成河的现实世界里的……真正的,动漫主角!
“……不管他是什么了。”
Saber的声音,打断了这场荒诞的讨论。她站起身,重新握住了那柄无形的圣剑。
“他的命令是,一小时后,在柳洞寺集合。现在,我们没有选择。”
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的,无论对方是神,是魔,还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动漫男主角。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这些“演员”,除了乖乖地赶赴下一个片场,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