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棋手本人，也成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时，真正的执棋者，才会在幕后，露出会心的微笑。
第四十五章 第一次同盟
三天后。
一处无法被任何常规手段定位的，位于近地轨道之上的中立空间站内。
一张巨大的圆形会议桌旁，代表着这个世界最顶尖的两大势力，第一次，坐到了一起。
会议桌的一侧，是dEm社的代表。执行理事艾萨克·维斯考特身着一袭优雅的黑色西装，嘴角挂着那抹标志性的，温和而又疏离的微笑。在他的身后，是如同雕像般静立的，世界最强魔术师，艾伦·米拉·马瑟斯。
而在会议桌的另一侧，则是拉塔托斯克的最高层。五河琴里穿着她那身代表司令官身份的黑色军装，小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厌恶。她的身旁，是神无月副司令官，以及……那个仿佛永远也睡不醒的，村雨令音分析官。
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
——关于如何应对异界入侵者。
那么，就由我先来抛砖引玉吧。
维斯考特优雅地打了个响指，会议桌的中央，立刻浮现出了那场废弃工厂之战的全息录像。当画面播放到那个名为萧凡的男子撕开空间裂缝，以及叶枫变身为漆黑骑士，以压倒性力量将其碾碎的场景时，即便是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琴里，心头还是一阵狂跳。
诸位，情况已经很明朗了。维斯考特的声音，如同在主持一场商业发布会，我们的世界，正在被一群来自更高维度的，我们称之为‘异界之人’的存在所窥伺。他们拥有着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体系，以及……穿越世界的能力。
今天可以来一个‘修仙者’，明天就可以来一个‘魔法师’，后天甚至可能是一支星际舰队。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精灵问题，而是关乎我们整个文明存亡的，最高等级的危机。
所以，我提议。他摊开双手，脸上露出了诚恳的笑容，dEm社与拉塔托斯克，暂时搁置所有分歧，结成临时同盟，共同应对这一前所未有的威胁。
我拒绝。
琴里想也不想地就回绝了，她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嘲讽。
和你这种把人命当成实验数据，把世界当成自己游乐场的疯子结盟？我怕在背后捅刀子的，不是什么‘异界之人’，而是你维斯考特吧！
司令官小姐，请不要这么情绪化。维斯考特脸上的笑容不变，在种族存亡的大义面前，个人的好恶，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啊。
收起你那套冠冕堂皇的鬼话！琴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所谓的【神之养成计划】，不就是想把我哥哥当成你成神的‘容器’吗！你现在提出结盟，无非是想找个更近的位置，来‘观测’你的实验品吧！
此言一出，维斯考特身后的艾伦，瞳孔猛地一缩，杀气一闪而逝。
而维斯考特本人，也第一次，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琴里，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
哦？看来你们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呢。真不愧是‘她’所创造的组织。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谈判，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dEm社想要利用拉塔托斯克来抵御可能出现的其他入侵者，为自己的养成计划保驾护航。
而拉塔托斯克，则根本不可能相信这个宿敌的任何一个标点符号。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慵懒的，仿佛随时都会睡过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有一个问题。
村雨令音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半睁着的眼睛，第一次，完全睁开了。
维斯考特先生。她平静地看着那个银发的男人，请问，贵公司目前，有能够稳定且有效地，清除‘异界之人’的方案吗？
维斯考特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他们的力量体系太过诡异，我们还需要时间进行解析。
那么，令音又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琴里，拉塔托斯克有吗？
琴里张了张嘴，不甘地坐了下来，摇了摇头。
也就是说，令音用她那不带一丝感情起伏的，陈述事实般的语调，说出了结论，目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被证实，能够有效对抗并‘清除’异界入侵者的存在，只有一个。
那就是，五河士道。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所以，问题就变得很简单了。
令音的目光，再次回到了维斯考特的脸上，但这一次，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仿佛能将他所有的伪装都彻底剖开。
为了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多的，甚至更强的‘异界之人’。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内耗。而是尽一切可能地，去保护并‘强化’我们手中这唯一的，也是最强的‘王牌’。
而‘强化’他的最佳方式，就是让他继续封印精灵，吸收更多种类的灵力，熟悉更多样化的力量。不是吗？
这番话，如同剥茧抽笋，将所有复杂的阴谋、算计和情感，都简化为了一个冰冷而又现实的，二选一的难题。
维斯考特看着眼前的村雨令音，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惊讶。
这个女人……她竟然……
他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说得对。说得太对了。他鼓起了掌，既然如此，我同意。从今天起，dEm社将暂停所有针对已出现精灵的主动攻击行为。我们会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对‘异界之人’的监控与防御上。
他这话，无异于给了琴里一个台阶，也给了自己一个完美的，继续执行【神之养成计划】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琴里看着令音，又看了看维斯考特，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更高维度的博弈，每一个选择，都通向一个早已被预设好的结局。
……我明白了。最终，她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我方同意，暂时休战。但如果被我发现你们在背后搞任何小动作……
当然，我们是‘盟友’了，不是吗？维斯考特微笑着，切断了通讯。
……
会议结束，返回佛拉克西纳斯的途中。
可恶！琴里狠狠地一拳砸在墙上，我感觉，我们从头到尾，都被那个混蛋牵着鼻子走！
不，你错了，琴里。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琴里回过头，看到村雨令音正静静地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早已没有了半分睡意，只有洞悉一切的，如同深渊般的智慧。
牵着他鼻子走的，不是你。
令音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轻轻地，为她理了理那因愤怒而有些散乱的黑色缎带。
是我。
令……令音？琴里彻底愣住了。
维斯考特想要‘喂养’哥哥，让哥哥变得更强。而我们，也需要哥哥变得更强，来应对未来的一切威胁。我们的短期目标，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
令音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以，我只是给了他一个他最想要的，也是最无法拒绝的理由，让他从‘暗中的饲养员’，变成了‘明面上的盟友’而已。
这样一来，至少在下一次‘异界之人’出现之前，哥哥他，可以获得一段真正意义上的，安稳的发育期。
这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内，琴里。
琴里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她最信赖，也最亲密的挚友。
她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她。
这个总是睡不醒，总是说着意义不明话语的分析官……
她到底是谁？
她在这盘棋局中，又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