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光门，天地骤变。
失重感与空间错位的眩晕瞬间袭来，眼前是光怪陆离急速流动的色块与扭曲的线条，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揉捏，耳边是空间乱流尖锐的呼啸与沉闷的、法则本身发出的低鸣。
数息之后，脚下一实，踩在了某种坚硬的物体上，陆沉玉稳住身形，迅速环顾。
他们立足之处，是一块漂浮在无尽幽暗中的巨大残破石板，形状不规则，边缘犬牙交错，与虚空的界限模糊不清。抬头，视野被无数悬浮的、大小不一的碎片占据，有的如巨岛，上面可见残破的山川河流轮廓，死寂无声；有的小如磨盘，边缘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碎片之间，幽深的裂隙如同巨兽之口，偶尔一道无声的银芒掠过，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整齐切断。
远处，混沌色的风暴涡流缓缓移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空气稀薄冰冷，弥漫着尘埃与破碎法则的味道。
“这就是…碎星海内部？”一个筑基修士声音发颤，脸色苍白。
历无涯松开怀中的张雪儿和凌霜，对她们脖颈上的灵绳视若无睹，目光扫视着这片混乱而危险的天地。
“老狗！”他唤道。
那沉默寡言的金丹境大圆满老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浑浊的眼睛古井无波。
“感应方向。”
历无涯命令道，同时翻手取出一个古朴的青铜罗盘，罗盘中心镶嵌着一枚奇异的晶体，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毫光，指向某个方向。
老狗闭上眼，周身荡开一圈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涟漪，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扩散。
片刻，他睁开眼，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枯槁的手指指向罗盘毫光指引的方向，声音沙哑：“少主，大致是那边。但此地空间混乱扭曲，路径随时可能生变。”
“无妨，走一步看一步！”
历无涯意气风发，“出发！都给本少主打起精神，仔细搜寻空间石和其他宝贝！找到者，本少主自有赏赐！”
他率先跃下石板，落在下方一块稍小的碎片上。
众人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碎片之间距离或远或近，需修士纵跃腾挪，每一次跳跃，都需精确计算落脚点碎片的稳定性和路径上是否有游荡的空间裂隙。
恐惧弥漫在队伍中，每一次跳跃都伴随着压抑的惊呼和粗重的喘息。
陆沉玉沉默地跟在队伍中后段，社稷瞳悄然开启，右瞳玄青之色流转，眼前的景象瞬间褪去色彩，唯有无数的线条在流动、扭曲——那是空间法则的具象！
他清晰地“看”到脚下碎片边缘法则的薄弱处，看到不远处几道细微的、如同透明丝线般游动的空间之刃轨迹，看到前方两块碎片之间看似稳定实则暗流汹涌的裂隙。
他凭借这双眼睛，总能选择最稳定、最安全的落点，动作流畅而无声。
他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锁定着前方的历无涯，以及被他灵绳牵着的凌霜和张雪儿。
在众人一次集体跃向一块布满嶙峋怪石的巨大碎片时，陆沉玉身形微微一顿，指尖极其隐蔽地在袖中捏了一个法印。
两道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细若微尘的淡金色印记，如同被无形的风吹送，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凌霜和张雪儿的衣角内侧，瞬间隐没。
先标记上，要她们中还有一人留在历无涯身边，他便能追踪而至。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划破死寂。
一个落在队伍边缘的筑基修士，在跳跃时为了躲避一块突然从侧面飘来的小碎片，身体在空中失衡，一脚踏空，落点赫然偏移到一处看似平静的虚空地带。
他的身体刚接触到那片区域，无数道细密的银芒骤然闪现！如同无数把无形的剃刀瞬间交错切割！
噗嗤嗤！
血肉骨骼被切割的闷响连成一片。
那修士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整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切割成了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碎块，混合着内脏血雨，洒向下方的幽暗虚空。
队伍瞬间骚动，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历无涯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那团消失的血雾，嗤笑一声：“废物！连路都走不稳，死了活该！都给我小心点！谁再出错，别怪本少主不客气！”
他毫无怜悯，继续催促前行。
队伍在压抑的恐惧中前行了约莫半日，收获寥寥，只找到几块品质一般的空间石和一些年份不足的灵草。
绝望和怨气在沉默中滋生，突然，前方探路的一个修士发出惊喜的呼喊：“少…少主！快看！”
众人循声望去。
在前方一块相对平坦、布满龟裂的巨大碎片中央，一株奇异的植物正散发着柔和的银白色光辉。
它形似兰花，却只有三片狭长的叶子，通体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叶子表面流淌着丝丝缕缕的银色光丝，散发出浓郁精纯的空间波动。
“虚空花！”
有识货的修士失声惊呼，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而且至少三百年份！是炼制顶级空间法宝的奇珍！”
历无涯眼中精光大盛，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好！好宝贝！快，给本少主采过来！”
然而，那株虚空花并非无主之物。
它扎根的龟裂地面缝隙里，隐隐有银色的光芒在闪烁，更令人心悸的是，虚空花周围看似平静的空气里，社稷瞳清晰地看到无数细微到极致的空间裂痕在缓慢地生灭、游移，构成了一张无形而致命的死亡之网。
“少主…那地方…空间极不稳定！”
一个靠近的修士声音发颤，指着那些若隐若现的银色裂痕，“像是…空间陷阱！”
历无涯脸上的贪婪瞬间被暴戾取代，他猛地转头，眼神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扫过身后噤若寒蝉的筑基修士们。
“空间陷阱？那又如何！”他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过去！给本少主探路！拿到虚空花，重重有赏！若是畏缩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