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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布局之初,“林雨霞”这个名字就已列入我的重点关注名单。她的档案甚至比陈晖洁更早摆在我的桌案上。
单看容貌,林雨霞并不算倾国倾城,甚至比不上义警陈。
说实话,也不是我的菜。
在炎国女性中,她的个子算是中等偏上,但身形比例有些奇特——短短的上身,配着一双过分修长的腿和手臂,这让她行动起来时,偶尔会流露出一种与她扎拉克种族应有的敏捷相悖的、略显笨拙的姿态。不过,她拥有白嫩细腻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一口雪白整齐的健康牙齿,以及一双极其生动、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很好地弥补了那点比例上的不协调。
特别是那头淡紫色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时,几缕碎发垂落颈侧,勾勒出令人印象深刻的背影——正如现在,我和凯文只能沉默地跟着她的背影,穿梭在鼠王地盘迷宫般的地下通道中。
“这是演哪一出?”
凯文看看她,又看看我,一字一句问的僵硬。
“我不造啊,等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只……呃,大小姐。”
我咬着凯文的耳朵,三言两语答得苍白。
说实话,相较于那位被高调推至近卫局特别督察组组长位置的兄长林海鵺,林家对这位二小姐的保护可谓滴水不漏。我动用了所有情报网络,从黑市贩子到学院档案,能挖到的信息仍寥寥无几。
只单知道她是林家远离聚光灯的二小姐,早年丧母。和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能力出众,早早就展现艺术、军事、剑术多方面才能,因此她在家族中一直不受重视,甚至被逐渐边缘化。
青春期就读龙门中学时,她曾有一个关系极为亲密的好友,名叫诗怀雅。在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几张泛黄旧合影中,两人笑得十分纯真灿烂。林雨霞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让她看起来友好、活泼,充满了那个年纪特有的、未被世事侵扰的活力。
据说原本两人好到要穿一条裙子,并且约好要一起报考维多利亚国立大学,结果诗怀雅家中突生重大变故(据说是家族投资遭遇惨败,濒临破产),最终只有她孤身一人负笈远洋。
她这洋一留就是五年。
十七岁那年,林雨霞有两周的外出游学活动。在维多利亚某个风景宜人的度假村期间,她结识了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风景画家,此后便利用业余时间,悄然学习了近两年的书画鉴赏与理论。到第三年,维多利亚的上流社交圈和贵族之中,已经不知不觉地掀起了一股收藏和品鉴龙门传统字画的风潮。
此后她以优秀毕业生身份从国立大学毕业,没有过多留在维多利亚而是低调回到龙门。
不久,坊间就开始有人声称,曾在林海鵺麾下那支神秘莫测的秘密机动部队中,偶尔瞥见过一个身形利落、武技高强的紫发刺客,使用的技艺路数与林家秘传同源。但林雨霞本人,却多次在公开场合微笑着、语气温柔却坚定地否认这种“毫无根据的猜测”。
现在她二十五岁,往我面前一站,和情报中那个手无寸铁知书达理,只会攀附父亲夹缝中求生的林家二小姐相差甚远。
现在看来——
诈骗。彻头彻尾的情报诈骗。
我们一路无话,只是沉默地跟着她麻利地穿过错综复杂的地下网络,一直走到连接着地面、人声鼎沸的市井街区入口,外界喧嚣的声浪隐约传来。我们和她的博弈,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开始。
“我说,你要是不情愿,现在走人就行,何必一直跟着?”凯文问。
他一开口我就有种奇妙的救赎感,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林雨霞或许只需听从鼠王的命令行事,但我们整合运动要权衡考量的可就太多了。
只见前方身材娇柔的少女脚步稍缓,微微侧过半张脸,通道出口投来的昏暗光线在她精致的下颌线与脖颈处投下清晰的阴影。随着一阵莫名的、源石技艺引发的细微寒意,我们周身仿佛被一层极薄却坚韧的半透明球体屏障悄然笼罩,将外界市井的喧嚣瞬间隔绝开来,形成一个私密的谈话空间。
凯文一惊,手下意识就按向了腰间的武器,但被我迅速而用力地按住了手腕。
“她没有恶意。”我低声道,目光并未从林雨霞身上移开。
“是的,我没有。”林雨霞顺坡下驴,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施展了一个小戏法,“只是觉得,接下来的对话,不太适合被外人听见。”
“你想怎么做?”凯文问。
“试一试,毕竟没有什么害处。”她说,“我不喜欢你们那套做派,但真到了任务执行阶段,我也会尽可能做到完美。”
她说着惨笑了一下,笑容淡的像凌晨三四点的朝霞。
“请放心,我应该算得上是个趁手的工具。”
“这可不像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富家千金的台词。”凯文小声吐槽道。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林海霞翻了个白眼,举手投足间终于透出几分符合年龄的鲜活。
凯文身子一僵,拿怀疑探寻的目光看向林雨霞。
“要我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切入正题,凝视着她,“鼠王阁下或许有他的考量。但你呢?林小姐,你为什么愿意‘帮’我们?你想要什么?”
“我?”
她转身面对我们。淡紫色长发随着动作扬起又落下,在潮湿的空气里划出微妙弧线。
“父亲眼里只有兄长,我的未来早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她的目光在我们之间逡巡,“但说到底,我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渴望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那你……”凯文搓着手。
“我可以帮你们,塔露拉也好,科西切也好,对我而言无关紧要。但事成之后,我会杀掉林海鵺,成为林家真正的话事人。”
“卧槽。”凯文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