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是，在没日没夜的刷题中，积累起来的常识。
那是，转眼就淹没在人海中，平平无奇的自己。
若是知识本身也是一种力量，那我是否也能用这双手拯救某人？
——
踩着坚硬的地板，用尽全力在道路上奔驰。
不能说像风一样快，不过身体确实爆发出从未有过的轻盈。
当然，那是因为凯文把我驮在背上。
在我们头顶，名为天灾的东西正在聚集，准备降临。
不吉利的形状，糟糕的颜色。
遮天蔽日的铅灰色云层，在空中不断聚集攀升，像是一把长矛要把整座城市洞穿。
好容易从建筑物突围后，转眼间又是天灾侵袭，要是以前的自己，怕是早早躺平放弃等死了。
但是——
“我相信你。”凯文说。
他这么说了。
他说自己来自卡兹戴尔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偏僻村落，那里没有学校，连教书的人也没有。
所以他和弟弟一天书也没念过。
他们不识字，为了一口饭，老爷们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于是什么时候变成感染者也不知道。
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种族比萨卡兹还要接近源石病。
“我不能坐视卡兹戴尔沦为罗德岛的附庸，才带着弟弟一路逃了出来。”
“但最后我们除了卖命什么也做不到。”
好在半途遇到了正在冻原上创业的塔露拉和阿丽娜。
塔露拉和阿丽娜不嫌弃他们没文化，还愿意给他们一口饭吃。加入游击队以来，从来没有人打他，所以他愿意和大家一起出生入死。
像他这样随处可见的小角色，整合运动里还有很多。
对他们而言，像我这样有知识的人就是天然很厉害的家伙。
“并非因为你是恶灵，是罗德岛的博士，只是因为你救了我。”
“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大学生，就像其它成千上万个大学生没什么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只是一个整合运动小兵，和其它成千上万的小兵没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你救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是你世界的唯一了。”
那一刻，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抡起地质锤砸碎防护玻璃，用大学实习时学的磁铁矿辨识法找到源石爆炸前最后的能量节点。
“这边。”
“好嘞！”
我们就这样，一路逃出天灾范围。
4
“往这边。”
“这边没路！”
“把墙轰开，前面就是路，路口被罗德岛堵住了，我猜。”
——事实证明，我总是对的。
“真行啊你小子！”凯文语气愈发轻快。
“时间不多了，我们冲过去！”
……
好像过了很久，实际上只是十几分钟。
我站在目击城市死亡的荒野上，城市里到处是死去的生灵。如果有地狱，大概就是这幅光景。
不知不觉间，我的身后居然已经挤满了人。
大家都是在刚才的路上被我们聚集起来的同伴。
他们大多穿着和凯文相似款式的作战服，用着大同小异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拾取的破烂装备，用或黑或白的面具将真实的面孔隐藏起来。
看起来和我相似。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我的心灵也覆着假面。因为害怕输到体无完肤而次次有所保留，从不倾尽全力去干某事。这样便可以在失败时轻轻抹脸装帅，若无其事说出“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尽全力”。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人这一生，若是没有倾尽全力干一件事，该有多平淡无趣。
“很精彩，我已经从浮士德那听闻了您的神迹，感谢您带领我的同胞们逃离天灾。”
比声音还要先行的，是钢铁和硫磺的气味。
恍惚中，我听见人群中传来画外音
——那具身体里，似乎藏着能烧尽整片大地的火焰。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塔露拉，我们的头儿。”
凯文轻轻扶着我的肩膀凑在我耳边道。
“她超——强。”
要是有尾巴，凯文应该已经晃起来了。
我的目光随自动散开的人群看过去，最后落在一身哥特风打扮的灰毛龙角少女身上。将少女搀扶着，一脸柔和的鹿角少女，沾满灰尘的脸虽然外貌不如塔露拉精致，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与我对视时，微微一笑。
我恍然大悟。
感情龙和鹿美少女拟人化了。仔细想来，路上遇上的那些罗德岛干员，也大多带着动物耳朵。这才是游戏的正常展开——至少立绘上有让人有掏钱的冲动了。
但——
“赛马娘天下第一。”我心底数着。
“抱歉，您说什么？”暴露了。
“咳咳，没什么。我说，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要邀请我一起拯救世界？”
我伸出手。
塔露拉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她眼中闪动希望的光芒，回握住我的手：“如果您愿意的话。”
她的手炙热滚烫，让人感受到太阳一样的温暖。
此时，天灾消散后第一缕阳光正好倾洒下来，落在我们身上。
据凯文说，光是那个场景，便让我收获一大堆整合运动迷弟迷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