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小娘皮!敢管我尸鬼门的闲事!找死!”
矮壮汉子怒喝,但他没有立刻动手,因为这蒙面女子刚才那手暗器功夫,显示其绝非易与之辈,且来历不明。
“小丫头,看你身手不错,何必为了一个将死之人,与我尸鬼门为敌?”
干瘦中年阴声道,试图劝退或探底。
“将此子交给我们,你可自行离去,我保证不追究你方才的冒犯。”
蒙面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极其复杂地瞥了一眼身后气息萎靡、全靠树干支撑的邹临渊。
那眼神中,有关切,有恼怒,有挣扎,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然后,她猛地转回头,面对三名杀手,清冷的嗓音透过面纱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滚。”
话音未落,她双手在宽大的袖袍中似乎动了动。
“小心!”
佝偻老妪对气机最为敏感,尖叫示警。
然而,还是晚了!
只见陆书桐身形如同鬼魅般一闪,并非前冲,而是猛地向后一退,一把抄起几乎无法动弹的邹临渊的腰,将他整个人横抱而起!
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邹临渊。
“想跑?!”
“拦住她!”
三名杀手大怒,同时出手!
干瘦中年摇动黑幡,道道黑气如毒蛇般噬向陆书桐后背。
佝偻老妪张口喷出一团五彩斑斓的毒雾。
矮壮汉子则怒吼着,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空掌轰然拍出!
然而,陆书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抱着邹临渊,足尖在旁边的树干上轻轻一点,身形竟诡异地折向,如同没有重量般,向着公园深处那片人工湖的方向飘去!
速度之快,竟在身后留下了淡淡的残影,将三道攻击险之又险地避开。
“追!她中了我的五毒腐心雾,跑不远!”
佝偻老妪尖声道。
三人立刻展开身法,紧追不舍。
但陆书桐的身法实在太过诡异迅捷,几个起落间,便已抱着邹临渊冲到了人工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噗通!”
水花溅起,两人的身影瞬间没入了漆黑冰凉的湖水中,消失不见。
“混账!她跳湖了!”
“分头找!沿着湖边搜!
她带着个累赘,又中了毒,肯定要换气!”
三人气急败坏,在湖边分散搜索,仔细感知着水下的动静。
人工湖下,靠近岸边假山石的隐蔽角落。
湖水冰冷刺骨。
邹临渊浑身无力,口鼻无法呼吸,冰冷的湖水倒灌进来,带来强烈的窒息感。
邹临渊意识开始模糊,只能感觉到一个柔软而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带着邹临渊迅速下潜,躲入一片茂密的水草和假山石的阴影中。
窒息感越来越强,肺部火辣辣地疼。
就在邹临渊几乎要失去意识的刹那间!
两片柔软、冰凉、却又带着不可思议的温热与甘甜的唇瓣,毫无征兆地,覆上了邹临渊因缺氧而微张的嘴唇。
紧接着,一缕精纯而清凉的、带着淡淡莲花清香的气息,被渡入了邹临渊的口中,顺着喉管而下,瞬间缓解了那几乎要爆炸的窒息感!
是陆书桐!
她在用这种方式,给邹临渊渡气!
邹临渊残存的意识骤然清醒!
邹临渊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感受着那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感受着那温软唇瓣的触感,感受着那缕救命的清气,以及……
透过湿透的鹅黄衣裙,紧紧贴在自己胸膛上的、那惊人柔软与弹性的丰盈触感……
冰冷的湖水,温热的躯体,渡气的唇瓣,紧贴的曲线……
这一切混合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具冲击力的感官体验,如同最烈的酒,轰然冲垮了邹临渊一向冷静自持的心防。
一股莫名的、复杂难言的热流,从小腹升起,瞬间席卷全身,竟暂时压过了“玄冥软筋散”带来的虚弱和冰冷!
邹临渊能清晰地闻到陆书桐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药香与体香的清冷气息。
能感受到陆书桐渡气时身体的微微颤抖,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眼眸中,那极力掩饰却依然泄露出的紧张、羞恼。
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慌乱与悸动。
时间,在这冰冷的水下,仿佛凝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十几秒,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直到岸上搜索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渐渐远去,似乎朝着错误的方向追去了。
“应该……往那边走了?”
“去追!怎么会被人救了?!”
“本应是万无一失的!
那个蒙面女人到底是谁?!”
“大长老阴九幽亲自下令要杀的人,绝不能有失!”
隐约的对话声透过水面传来,带着气急败坏。
又等了片刻,确认岸上暂时安全,陆书桐才抱着邹临渊,如同两条灵活的游鱼,悄无声息地从另一处远离搜索区域的岸边,缓缓探出了水面。
“噗哈——!”
两人几乎同时探出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带来刺痛,却也带来了生的气息。
邹临渊靠在冰冷的湖岸石壁上,浑身湿透,头发黏在额前,狼狈不堪,但那一吻渡气带来的奇异感觉和身体接触的刺激,让邹临渊的意识格外清醒。
邹临渊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陆书桐。
陆书桐也同样浑身湿透,鹅黄色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将那傲人的、惊心动魄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湿漉漉的发丝贴在洁白的脖颈和脸颊,面纱也湿透了,隐约透出下面精致的轮廓。
水珠顺着她光洁的下巴和修长的脖颈滑落,没入那令人血脉贲张的深深沟壑之中……
邹临渊的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随即,邹临渊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但心跳却依旧无法抑制地狂跳。
陆书桐似乎也意识到了此刻的尴尬,尤其是邹临渊那难以忽视的、带着灼热与震惊的目光。
她别过脸,避开了邹临渊的视线,但通红的耳根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迅速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晶莹如玉的瓷瓶,拔开塞子,凑到邹临渊鼻端。
一股清凉辛辣、直冲天灵盖的气息猛地冲入邹临渊鼻腔!
邹临渊精神一振,只觉得那股缠绕四肢百骸的酸软无力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
丹田内的橙龙印重新开始缓缓旋转,滞涩的灵力也开始重新流淌。
是解药!
而且是立竿见影的强效解药!
不过几个呼吸,邹临渊便感觉力气恢复了三四成,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能勉强自己站定。
邹临渊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眼前这个救了自己、却又与自己关系诡异的女子。
“等等!”
见陆书桐将解药瓶收回,似乎转身就要离去,邹临渊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因为虚弱和刚才的窒息还有些沙哑。
“你……是书桐吗?”
陆书桐离去的背影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
夜风吹动她湿透的衣裙和长发,背影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倔强。
良久,她那清冷的声音才随风传来,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和一种强装的冷漠。
“自己小心点。”
“你明明那么厉害,别总在阴沟里翻船。”
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然后,用一种近乎命令,却又带着某种奇异执念的语气,低低地说。
“别忘了,我说过……
要你死,你也只能……
死在我手里。”
“我不许你死……在别人手上。”
“你的命……是我的。”
“只有我……让你死,你才可以死。”
说完这串充满矛盾、却又无比认真的话语,她不再停留,鹅黄色的身影轻轻一晃,已如惊鸿般掠出数丈,再一晃。
便彻底融入了远处的夜色与树影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混合着水汽与清香的微风。
邹临渊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
夜风拂过,带来凉意,却吹不散唇边残留的那一抹温软与甘甜,也吹不散胸膛上那惊心动魄的柔软触感,更吹不散心头那骤然掀起的、名为“陆书桐”的惊涛骇浪。
冰冷、坚硬、充满杀意与算计的内心堡垒,仿佛被这一吻、一眼、一番话,悄然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度复杂的情感在其中翻涌。
有心悸,有震惊,有疑惑,有对自身软弱的恼怒,更有一种……
连邹临渊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那个鹅黄身影、那双清澈眼眸、那具火热娇躯的、近乎渴望的强烈涟漪。
邹临渊缓缓抬起手,无意识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陆书桐的温度和气息。
“陆书桐……”
邹临渊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深邃如夜,冰冷的面具下,是无人能窥见的剧烈动荡。
尸鬼门……阴九幽……十香软筋散……
鹅黄身影……水下渡气……
今夜之事,如同一块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波澜,恐怕远未平息。
邹临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杂念,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
力量正在一点点恢复。
邹临渊看了一眼尸鬼门杀手离去的方向,又看了一眼陆书桐消失的夜色。
这笔账,邹临渊记下了。
而那个救了他、又“宣示”了他性命所有权的女人……
他们之间,似乎再也无法回到简单的仇敌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