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谷上空的暗红邪雾散得干净，风里终于没了那股呛人的铁锈味，只剩被邪力啃过的土地，裂着细缝，连野草都不肯长。相柳站在谷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刚才用净世莲华时，脉里那丝来自望舒的暖劲又动了，像条小藤，缠着辰荣传承的金光，竟比之前更融得开。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黑森林，眉头却没松：那片林子太静了，静得连鸟雀振翅的声音都没有，只有层灰雾裹在树冠上，像块浸了墨的布。
“军师，到地方了。”石坚的声音带着点颤，不是怕，是敬畏。古卷里写巫咸族守着南荒结界，族里的人能通地脉、辨邪祟，是辰荣最铁的盟友——可眼前这林子，哪有半分“灵气盎然”的样子？连风吹过树干，都透着股死气。
相柳没应声，先迈脚进了林。刚踏过林界，光就暗了半截，参天古木的枝桠缠在一起，把天遮得严严实实，只剩零星光斑砸在腐叶上，晃得人眼晕。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混着腐木和霉斑的味，吸多了嗓子发紧。他灵识往外铺，刚触到旁边的树干，就顿了——树皮上有三道深痕，边缘还沾着黑血，是幽冥教徒的邪力残留，痕迹新鲜得很，像刚划上去没多久。
“有人在这打过架。”相柳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暗褐色的泥，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峰皱得更紧，“是巫咸族的血，还混着幽冥的臭味。”
石坚三人脸色一下沉了。巫咸族要是出事，那结界的事……
顺着痕迹往林深处走，血腥味越来越浓。断成两截的骨杖插在腐叶里，杖头的巫咸图腾被劈得稀碎；地上散落着麻布碎片，上面绣的护族符文还没完全褪色，却沾满了黑血；偶尔能看见几具蜷缩的尸身，身上的伤口不是刀伤，是被邪力啃出来的洞，连骨头都发黑了——全是巫咸族的人。
相柳走得慢，每看到一具尸身，脚步就沉一分。这些人跟辰荣残部一样，都是守着东西死的——守着结界，守着不让域外邪魔进来的规矩。他突然停在一棵老树下，树洞里藏着个半大孩子的尸体，手里还攥着块没刻完的护符，指节发白，显然是死前还在想护着谁。
“这群畜生！”石坚看得眼睛发红，攥着刀的手青筋暴起，“连孩子都不放过！”
相柳没说话，只是往更深处指了指——前面的空地上，有座塌了大半的石祭坛，中央的石像碎成了渣，最吓人的是祭坛上空，飘着个紫黑色的符文，像团活的雾，转得越快，周围的邪气就越浓，符文中心还裂着道细缝，正往外渗着让人骨头缝发疼的冷意。
“他们要破结界。”相柳的声音冷得像冰，“杀巫咸族是为了灭口，这符文是为了撕开裂隙——域外邪魔要进来了。”
话音刚落，“嗖嗖嗖”的箭声突然响起来！数十支黑箭从树冠里射出来，箭头泛着毒光，直扑四人面门！同时，地上的腐叶突然鼓起来，数条黑触手破土而出，缠向他们的脚踝——是幽冥的埋伏！
“挡！”石坚怒吼一声，三人立刻背靠背，刀光舞得密不透风，“当啷”声里，毒箭全被挡在外面。相柳足尖一点，身子像片叶子飘起来，避开触手的同时，指尖凝着金光，往树冠里一弹——“噗噗”两声，两个穿黑袍的教徒掉下来，胸口还插着金芒凝成的细刺，没了气。
可更多的人从树后涌出来，连之前在沼泽里跑掉的三个幽冥尊者都在！枯瘦尊者拄着骷髅杖，笑得像块朽木：“相柳，我就知道你会来送死！今天，把你和这结界一起埋了！”
三个尊者没再单打，而是围成个三角，邪气从杖头冒出来，缠在一起，织成个黑网，一下将相柳困在里面！网里的怨魂嘶嚎着往他识海里钻，还有无数邪刃从黑网里射出来，密密麻麻，躲都躲不开。
相柳却没慌。他闭上眼，脉里那丝暖劲又动了，这次更旺，裹着辰荣传承的金光，在掌心凝成朵小金莲——比在沼泽时大了一圈，光也更亮。“净世莲华！”他喝了一声，金莲往黑网里一送，“滋啦”声里，黑网像被烧化的蜡，瞬间破了，怨魂也跟着散了。
“怎么可能！”枯瘦尊者瞪着眼，还没反应过来，相柳已经到了他面前，一掌拍在他胸口——金光裹着暖劲，顺着他的经脉往里钻，邪力遇着光，瞬间就化了。尊者“哇”地喷了口黑血，倒飞出去，撞在树上，没了动静。
另外两个尊者急了，联手攻过来，邪力裹着黑气，直拍相柳后心。相柳转身格挡，金光与黑气撞在一起，“轰隆”一声，震得周围的树都晃了。他趁势往前冲，指尖的金光划向左边尊者的咽喉，那尊者赶紧躲，却被石坚从侧面砍了一刀，血喷了一地。
可就在这时，祭坛上空的紫符突然“嗡”地响起来！裂缝一下扩大了三倍，一股比尊者邪力狠十倍的冷意涌出来，像冰锥扎进每个人的骨头缝里——所有人都僵住了，连刀都握不稳。
“恭迎圣使！”剩下的两个尊者突然跪倒在地，声音里满是狂喜。
裂缝里，先伸出来的是只黑鳞巨爪，指甲比弯刀还长，泛着冷光；紧接着，一双燃着暗红火焰的眼睛露出来，看一眼，就觉得识海都在疼——是域外邪魔的本体！
相柳的心沉到了底。这邪魔的力量，比他想的强太多，要是让它出来，整个大荒都要完！他刚想把所有力量凝在掌心，怀里的玉符突然烫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烫，像揣了团火！
一股磅礴的暖劲顺着玉符涌进来，不是之前的细流，是洪流！裹着木灵的生机，还有地脉的沉劲，瞬间填满了他的经脉——后背的旧伤彻底好了，连之前没突破的修为瓶颈都松了，周身还裹着层翠绿色的光，亮得晃眼。
是望舒！她成功引动地脉神力了！
相柳没多想，双手在胸前划了个玄奥的印——暖劲和金光缠在一起，凝成个青色的符印，上面还刻着木灵的纹路，带着镇压一切邪祟的威严。“青帝长生印，镇！”
符印像道流光，直扑那只巨爪！
“吼——！”
邪魔的咆哮震得林子里的叶都掉了，可符印还是砸在巨爪上，绿光爆闪，连裂缝都跟着颤了颤。
相柳盯着裂缝，掌心还在发烫——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真正的硬仗，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