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边缘,晨光艰难地穿透依旧浓郁的瘴气,投下斑驳而惨淡的光斑。曾经邪气冲天、生机扭曲的山谷,此刻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洁净”——土地灰白,草木凋零,连虫鸣鸟叫都彻底消失,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擦拭”过一遍。
空间微微波动,郭宇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山谷入口,那片祭坛废墟的边缘。他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西装,脸色却比离开时更加苍白,眉心的暗紫色裂痕如同一道细微的闪电,为他平添几分诡谲。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仿佛一个最普通的迷途旅人,但那双幽暗的深紫眸子扫过这片死寂之地时,却带着一种造物主审视自己作品的漠然。
他摊开手掌,“噬界之芽”静静躺在掌心,颜色比之前更加深沉,几乎化为纯黑,表面那些混沌纹路似乎活了过来,缓慢地流转着,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饱食后的慵懒与满足感。器胚内部,那强行吞噬而来的归墟法则碎片正在被缓慢而坚定地炼化、吸收,与之相对的,是郭宇自身道基中,那关于“终结”与“寂灭”的认知正在不断深化、重构。
“此间事了,暂且。”他低声自语,声音在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此地最大的威胁已被拔除,最大的秘密也已窥见一角,再停留已无意义。他需要尽快返回,彻底消化此次收获,并应对“阴蛇谷”可能随之而来的报复,以及……探寻那归墟之门与混沌微光之间可能存在的更深层次联系。
他心念一动,身影便如同融入阳光下的阴影,开始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瞬息千里的速度,向着雨林之外,向着那座熟悉的城市方向遁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彻底离开这片被净化区域,重新踏入外部相对“正常”的雨林时——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暗紫色的眸子转向侧后方,那片依旧被浓郁瘴气和原始植被覆盖的密林深处。在他的感知中,那里传来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窥探感。
不是那些低阶的、凭借本能行事的邪物或野兽。这道窥探的目光,带着一种冷静、审视,甚至……一丝了然的意味。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并且,对他的出现以及此地的变化,并不感到意外。
郭宇周身那内敛的暗紫力场微微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他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幽深的目光穿透层层林木,精准地“锁定”了那道目光的源头——
在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布满湿滑苔藓的巨树之后,一道模糊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瘦高身影。
那身影穿着与雨林环境极其协调的暗绿色服饰,看不清面容,只能感觉到一双异常明亮、仿佛能洞悉虚妄的眼睛,正隔着遥远的距离,平静地与他对视。
没有敌意,没有杀机。
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观察实验对象般的……探究。
是“阴蛇谷”更高层次的成员?还是……其他势力的人?
郭宇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对方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到如此距离(虽然他有伤在身,且大部分心神用于压制体内躁动的归墟法则),其实力绝非寻常。而且,对方似乎……认识他?或者,认识他身上的某种特质?
那道身影与他对视了大约三息时间,然后,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悄无声息地向后一退,便彻底融入了浓密的丛林阴影之中,消失不见。那道窥探的目光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郭宇站在原地,没有追击,也没有释放神识去搜索。对方展现出的隐匿能力和那种“了然”的态度,让他心生警惕。在自身状态未复,且刚刚与归墟之力进行过凶险道争的情况下,贸然与一个深浅不明的对手冲突,并非明智之举。
他默默记下了那道目光中蕴含的特质——冷静,审视,以及那一丝仿佛知晓内情的“了然”。
“看来,盯着这片地方的‘眼睛’,不止一双。”他低声冷笑,眸中暗紫色光芒流转,将这道未知窥探者的信息烙印在心神深处。
不再停留,他转身,一步踏出,身影彻底消失在雨林的边缘,向着现代文明的喧嚣疾驰而去。
归途之上,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山谷的死寂被他抛在身后,城市的轮廓在前方隐约浮现。
但一种无形的、来自暗处的注视,如同悄然缠上的蛛丝,已然附着在他的归途之上。
风暴看似平息,水面之下,却有着更多、更复杂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郭宇的身影融入都市的车水马龙,如同水滴汇入大海。
而在他身后,那片被“净化”的雨林深处,那道瘦高的身影再次于阴影中浮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期待?
“变数……终于出现了……”
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随风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