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晏见书被抢走，干脆身子后仰靠着软枕，手搁在桌上的茶杯旁，仿佛她要是说的不是令他开心的好消息，就要将茶水泼她一身。
“我已经向外祖父解释清楚，表哥您可以继续参加春闱了。”
宁晏：“如何解释？”
谢月姝：“自然是那日发生的事情，虽然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相信表哥定然不是那样的人。”
宁晏神色晦暗，并不言语，心底却嗤笑一声。
要不是为了调查他奚家八年前所发生的事情，他早就离开长安了，又怎么会在这里委屈求全。
“那我还得多谢表妹了！倘若表妹没有其他事，可以走了。”
“我自然有事要来问表哥的，还请表哥答疑，说起来这事和表哥你也有点关系。”
宁晏挑了挑眉。
谢月姝靠近了些，小声道：“表哥，你可还记得那夜花灯节，八公主被你气走这事吗？公主后面不小心杀了王从诚，王从诚表哥你应该不认识，反正就是皇后的弟弟。”
“眼下这烫手山芋落到了我大表哥身上，这可是皇后与丽贵妃之间的斗争，你说大表哥应该怎么做才行？”
宁晏自然早就知晓了这些事，也已心有沟壑，不过他并不想这么轻易的告诉眼前的少女。
他伸手抢过她手里的书，继续看书。
谢月姝的眉眼染了些怒气，“表哥，这事和你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你拒绝了八公主，八公主又怎会招惹了那王从诚，照理说你也应该出一份力吧！”
宁晏：“与我何干，腿长在她身上，我又岂能左右。”
见他软硬不吃，谢月姝只能动用老本行了，在进娱乐圈做演员前，她曾是一名杂技演员，什么障眼法的她最会了。
不就是哄人吗？谁还不会。
“表哥这样说，是还生我的气吧，这样好了，我给表哥赔罪好不好，送一朵花给表哥怎么样？”
春寒料峭的时节，遍地枯枝败叶，除了梅花还稀稀拉拉的，哪有什么别的花。
只见少女伸出手，素手纤细如葱，圆润的指甲上染着丹蔻，鲜艳夺目。
上下翻动几圈，紧接着将手伸进桌下。
“砰~”
一朵海棠花开在他眼前，花朵做的惟妙惟肖，乍看像真的似的，只有细看才知道这不过是纸张染了胭脂扎出来的。
她笑脸盈盈地望向桌对面的少年，“表哥可还喜欢？”
望着那朵海棠花还夹在她的纤纤玉指中，宁晏笑道：“表妹平时就喜欢拿这种小把戏玩弄人吗？”
“什么玩弄？”谢月姝讨好道：“我明明是听卿许的话，在讨好你呀？”
“还有，没有别人，这是我第一次变给你看。”
她也没说谎，在这个世界里，她确实是第一次变。
宁晏伸手从她指尖拿过花，放在手中摩挲。
她的目光渐渐从花移到他的手指，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有细微的茧，看着倒不像是书生的手。
“既然表妹如此有诚意，那我自然也要帮一帮表妹。”
他放下花，朝着少女招了招手。
谢月姝鬼使神差地将半个身子，越过桌子靠近他的身旁。
倘若窗外有人望见窗户两道腻歪在一起的剪影，只怕要想入非非。
宁晏竖起书，修长的手指指着其中一句，道：“将这句话转告你表哥，只要他不傻，便知晓该如何做了？”
谢月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他的手指指着其中一句话，她不由得喃喃念出声。
“大明无偏照，至公无私亲。”
她挠了挠头：“表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下一刻，便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传来一阵微凉，原来是他的拇指不知道何时抵在自己脑门。
稍稍用了点力，她顺着力道被迫坐回自己的位置。
宁晏望着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复杂：“有空的时候，表妹还是得多读读书才行，否则草包美人的称呼表妹一辈子都挣脱不了。”
“草包美人也挺好的，那也是代表我长的漂亮。”
谢月姝低声碎碎念了一句，在原来的世界里，她读完初中就进了杂技团开始没日没夜的训练，勉强算完成了高中学业。
她怎么敢和一个未来的状元郎比才学。
宁晏低声说了一些，她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书，“多谢表哥赠词，我这就拿去给大表哥看。”
宁晏：“……”
他只是让她记住那句话，不是让她连书一起带走。
谢月姝坐着马车一路赶来大理寺，一路上无人阻拦，将她直接带到林尽筝平日午休的房间。
不过在房间的还有她的外祖父林中书令。
“了了见过外祖父。”
谢月姝打量着眼前须发半白的老者，上前行礼，心底有几分忐忑。
“过来，怎么几日不见生疏了，见到外祖父竟这般怂，是不是被那谢知杰给教傻了，我就说了了还是得多待在我们林府，看看才回谢府多久，瘦了不少，了了你告诉外祖父，是不是你那阿耶欺负你了？”
林中书令一系列的话让谢月姝心底多了几分底气，看来眼前的老人确实是很溺爱这外孙女，她明明胖了在老人看来确是瘦了。
“外祖父莫要担心，了了在家挺好的，阿耶也没有欺负了了。”
“哼！要是他敢，老夫绝不饶过他。”
“见过祖父。”
林尽筝急急忙忙从外赶来，穿着一身墨绿官服，行完礼后才发现身旁站着的表妹。
“表妹你怎么和祖父一起来了？”
刚刚还满脸慈爱的老人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要不是尽淳说漏嘴了，你们还要瞒着老夫多久？还拿不拿我这个老子当回事？”
说话间，林中书令透着一股指挥若定的威严与压迫，怪不得能做到次一品的中书令。
林尽筝从善如流的跪下，“还请祖父赎罪，只是这次明显是圣人在试探我们林家是否站队，孙儿本不想拿这些糟心事去扰了祖父的安宁。”
谢月姝有些尴尬，表哥之前在她面前还顶着一副长辈模样，没想到在外祖父面前瞬间变成了鹌鹑，她在这里看着只怕会让表哥丢脸。
“外祖父，你们还有事，我要不先在外面等着……”
“不必，了了你就坐一旁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