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清理门户，恩威并施
初冬的寒风卷着碎雪，拍打在百草医学馆的朱漆大门上，发出呜呜的声响。馆内的正厅里，却比窗外的风雪更显肃杀——数十名学员整齐地站在两侧，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药王谷的几位师兄面色凝重，守在厅门两侧；顾云裳端坐在主位上，一身素色锦袍，眉眼间不见半分笑意，目光沉沉地落在堂下那个浑身发抖的少年身上。
正是阿竹。
他今日刚踏入医学馆，便被药王谷师兄拦下，直接带到了正厅。此刻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脸上满是惶恐与慌乱，却还在强撑着，试图挤出往日那副机灵腼腆的模样：“王妃，弟子……弟子不知犯了何错，为何要这般对我？”
顾云裳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一份纸卷掷到他面前。纸卷散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正是阿竹每日记录医学馆机密、传递给太子门人的密信——从珍药库的布局，到“清心解毒丹”的药方，再到顾云裳的日常行踪，一桩桩，一件件，写得清清楚楚，末尾还印着太子府的专属印记。
阿竹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两侧的学员哗然一片，看向阿竹的目光里满是震惊与愤怒。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跟在顾云裳身后、殷勤备至的天才少年，竟是太子安插在医学馆的卧底！
“原来他是太子的人！难怪平日里总围着王妃转，竟是在打探消息！”
“太过分了！我们拿他当兄弟，他却把我们都蒙在鼓里！”
“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该送官查办！”
议论声越来越大，阿竹的头埋得更低，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身前的地面。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败露，等待他的，只会是最严厉的惩罚，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顾云裳抬手，轻轻敲了敲桌面。清脆的声响落下，厅内瞬间恢复寂静。她缓缓起身，走到阿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阿竹，你本名是不是叫‘林三郎’？出身于京城郊外的贫民区，三年前被太子府的人看中，收为暗线，专门潜伏在各个要害之地，刺探情报？”
阿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他的本名，连太子府的管事都很少提及，顾云裳怎么会知道？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何会知晓你的底细？”顾云裳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从你入医学馆的第一天起，我便对你起了疑心。一个寒门少年，能识文断字，还对西域药材了如指掌，这绝非乡野间自学所能达到；更重要的是，你那日在义诊堂，看到毒宗的蛇形玉佩时，眼神里没有丝毫陌生，反而带着几分畏惧——那是卧底见到上家信物的本能反应。”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故意提拔你，让你接触核心机密，甚至将那剂假的‘清心解毒丹’药方交给你，就是为了引你露出马脚。果不其然，你连夜便将药方传递给了太子的人。靖安王寿宴上的闹剧，你应该也听说了吧？那泻药的威力，可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阿竹浑身一颤，终于彻底崩溃，趴在地上连连磕头：“王妃饶命！弟子知错了！弟子是被太子逼迫的！若是不从，他便会杀了弟子的爹娘！弟子也是身不由己啊！”
这话一出，厅内的议论声小了几分。不少学员面露恻隐之色，看向阿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同情。
顾云裳却不为所动，语气依旧冰冷：“身不由己，不是你背叛医学馆的理由。你利用我的信任，窃取机密，助纣为虐，险些酿成大祸，这笔账，必须算清楚。”
她绕着阿竹走了一圈，脚步轻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今日，我给你两条路选。第一条，死。我会将你交给顺天府，告你通敌叛国、刺探机密之罪，按律当斩，你的爹娘，我会派人好生安顿，保他们一世平安。”
阿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满是绝望。他不想死，他还年轻，他还想看着爹娘过上好日子。
“第二条路，”顾云裳的声音忽然放缓，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成为我的双面间谍。继续留在太子身边，替我传递情报。你放心，太子绝不会怀疑你——他只会以为，你是因为身份败露，被我逼迫，才不得不假意投诚。而你，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继续留在医学馆学习医术。将来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带着爹娘远走高飞，过上安稳日子。”
阿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却又带着几分犹豫：“我……我若是答应，王妃真的会放过我？还会教我医术？”
“我顾云裳向来说一不二。”顾云裳俯身，目光锐利如刀，“但你要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若是敢再耍任何花样，我会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比死更难受。”
她的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却又透着几分真诚。阿竹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却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若是拒绝，便是死路一条；若是答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甚至能真正学到救死扶伤的医术，实现自己年少时的梦想。
更何况，太子对他，从来只有利用，没有半分真心。而顾云裳，虽手段狠厉，却给了他一条生路，还给了他学习医术的机会。
阿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弟子……弟子愿意效忠王妃！从今往后，弟子的命就是王妃的命，绝无二心！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云裳满意地点点头，抬手示意药王谷师兄解开他的绑绳：“很好。从今日起，你依旧是医学馆的学员，依旧是太子安插的卧底。但你要记住，你的每一封密信，都必须先交给我过目，再传递给太子。你要做的，就是将太子的一举一动，尽数禀报于我。”
她转身，从案上拿起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阿竹：“这里面是三颗‘牵机丸’，每月服一颗，可保你平安。若是逾期不服，或是背叛于我，丹药的毒性便会发作，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竹接过瓷瓶，双手微微颤抖，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其贴身藏好。他知道，这是顾云裳对他的牵制，也是对他的考验。他必须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才能活下去。
顾云裳看着他的动作，唇边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抬手，拍了拍阿竹的肩膀：“起来吧。去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别让人看出破绽。从今日起，你依旧是那个‘机灵的天才少年’。”
阿竹连忙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水，重新换上那副腼腆机灵的模样，躬身道：“是，弟子遵命。”
两侧的学员看着这一幕，心中皆是震撼。顾云裳不仅识破了卧底的身份，还能恩威并施，将其收为己用，这般手段，实在是令人折服。
顾云裳环视着众人，朗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希望诸位记住，百草医学馆是救死扶伤之地，容不得半点背叛与阴谋。日后若有人再敢做出通敌叛国之事，阿竹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是！”众人齐声应下，声音洪亮，透着发自内心的敬畏。
阿竹低着头，跟在顾云裳身后，走出了正厅。寒风卷着碎雪吹在他的脸上，却让他的头脑愈发清醒。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改变。
而此刻的东宫，太子还在为靖安王的事大发雷霆，正派人四处寻找阿竹的下落，想要问清楚药方的真相。他万万不会想到，那个被他视为棋子的少年，已经成了顾云裳的人。
太子身边，从此多了一双顾云裳的眼睛。这双眼睛，将在日后的朝堂风波中，为顾云裳与萧夜白，传递回最关键的情报，也将成为压垮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