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挽捂着滚烫的脸颊,好一会儿才从那句“惊雷”般的威胁中找回一丝神智。
她放下手,转过头,用一种近乎审视的、难以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身旁的男人。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慕容瑾吗?
那个永远板着脸、惜字如金、威严冷硬的慕容厅长?
他怎么能……怎么能用那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说出那种……那样的话!
“用我的嘴,堵上你的嘴。”
光是回想一遍,江挽挽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又要往头顶冲。
这人……这人真的是……太、太、太……
口是心非!
道貌岸然!
表里不一!
……
闷骚至极!
她脑子里蹦出一连串的控诉。
一边死不承认喜欢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长辈架子! 一边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这种羞死人的话!
这算什么?新型的“老干部式”调戏吗?!
巨大的羞窘和一种被反将一军的、微妙的气恼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脸颊的温度怎么也降不下来。
她只能扭过头,死死盯着窗外的街景,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想。
但耳畔,那句话却像被按下了循环播放键,一遍遍回响。
太羞人了!
慕容瑾……他真是个……坏人!
那句话脱口而出后,慕容瑾起初也有一瞬间的自我惊愕,但随即,一股奇异的、破罐破摔般的坦然涌了上来。
既然她都知道了,那反倒好了。
遮遮掩掩、迂回试探的那套,似乎可以暂时收起来了。
他可以更“理直气壮”地、更“光明正大”地关注她,靠近她,甚至调戏她。
以后管束她,要求她,似乎都有了更顺理成章的理由。
毕竟,他可是“另有所图”的。
尤其是一想到刚才画室门口,她和那几个年轻男孩谈笑风生的画面,慕容瑾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坦然”,立刻就被更汹涌的、带着酸味的占有欲覆盖了。
现在知道我的心意了,看你还好不好意思再跟那些毛头小子说说笑笑。
这念头带着几分蛮横,不讲道理地在他脑海里扎根。
若是换作从前那些女伴,慕容瑾根本不会在意她们与谁交往。各取所需,好聚好散,他从不多加干涉。
可放在江挽挽身上,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就是不行!
他内心的占有欲像被泼了油的野火,轰然腾起,熊熊燃烧。
她是他小心翼翼纳入羽翼、计划着长远未来的人,是他绝不容他人染指的珍宝。
更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横亘着十四五年的岁月鸿沟。
这份年龄差,始终是慕容瑾心底一根隐秘的刺。
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担心,江挽挽正值青春,心思活络,容易被她那个五彩斑斓的、充满同龄人的世界吸引。
所以,当他亲眼看见她与那些年轻、朝气、和她有着共同话题的男孩们自然相处时,那种刺激是巨大且尖锐的。
那不仅仅是不悦,更像是一种被触碰到敏感地带的、混合着危机感和强烈独占欲的应激反应。
他的小挽挽,只能看着他,想着他。
别人,想都别想。
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慕容瑾直接伸出手,宽大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按住了江挽挽的左肩,迫使她转过身,正面朝向自己。
“挽挽,”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强势,目光牢牢锁住她有些慌乱的眼睛,“我刚才说的‘错了’,指的不是内衣那件事。”
他刻意停顿了几秒,让这短暂的沉默和迫人的注视,在她心里发酵。
江挽挽的脸早已红透,此刻被他这样近距离地、专注地看着,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睫毛不安地颤动,小声问:“那是什么?”
慕容瑾直视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将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剖白出来,语气里带着压抑的酸涩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是你,没有男女交往的界限。”
江挽挽:“……?”
她愣住了,脸上浮现出真实的困惑,像是完全没跟上他的思路。
没有男女交往的界线?
和谁?
和慕容瑾吗?
难道还是让他找内衣的事情?
可他刚刚明明说不是啊……
慕容瑾看着江挽挽那双充满茫然的眸子,显然没把自己的话和刚才画室门口的场景联系起来。
他心头那股酸火蹭地又往上冒了一截,干脆挑明,声音沉了几分:“刚才在画室门口,和你说话的那几个男生,是谁?”
江挽挽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他是在意这个?
他是……吃醋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莫名一跳,涌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甜的窃喜,但很快又被更大的不解和一点点委屈取代。
那几个男生,不过是画室里一起学习、偶尔交流技巧的同学而已。大家就是普普通通地说几句话,挥挥手道个别,这再正常不过了。怎么到了他眼里,就成了什么大问题?
“就是画室的同学啊。”她小声解释,觉得这顶“没有男女交往界线”的帽子扣得实在有点大,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们就是正常说几句话,又没什么……”
“正常?”慕容瑾打断她,眼神更深,“挽挽,你知道什么是正常的男女交往界限吗?”
他靠得更近了一些,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脸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教导,又充满占有意味的警示:“在我这里,你和除我之外的任何异性,都不该有超出必要限度的接触和说笑。”
“除你之外”……
“超出限度的接触和说笑”……
江挽挽在心里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眼,每个词都像带着沉甸甸的份量,和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
她慢慢抬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慕容瑾。
他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影子,也清晰地倒映着他自己那份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一股混杂着气恼、不甘和淡淡委屈的情绪,悄然在心底滋生。
慕容瑾,你凭什么这样要求我?
是,你是喜欢我,虽然你嘴上不承认,可那又怎么样?
是你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你。
你凭什么这么霸道?
她承认,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确实为他的在意和显而易见的醋意,泛起过一丝隐秘的甜。
那证明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是被强烈关注着的。
可是,这种在意,如果是以限制她正常的人际交往、剥夺她作为独立个体的自由为前提,那就完全变味了。
她不是他的所有物,不是一件需要被严密看管、杜绝一切外界接触的珍宝。
她需要正常的社交,需要与同龄人平等自然地交流,那是她成长和生活的一部分。
慕容瑾这种近乎专横的要求,让她感觉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手脚,很不舒服,甚至有些被冒犯。
她抿了抿唇,刚才那点因他吃醋而生出的微妙喜悦,此刻已被更强烈的自我意识压了下去。
她没有立刻反驳,但原本带着羞怯和紧张的眼神,渐渐沉淀下来,蒙上了一层清晰的抗拒和疏离。
喜欢,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