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挽终于迎来了传说中高三的“苦逼”日子。
镜湖附中这所省重点高中为了确保学生们心无旁骛地冲刺高考，规定全体高三学生必须住校，将每分每秒都投入到学习的战场上。
这对江挽挽来说倒不算什么，可对慕容瑾而言，却成了一种难言的煎熬。
周一到周五都见不到他的小挽挽，这已经足够让他心烦意乱。
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如今的小挽挽出落得亭亭玉立，明媚动人，万一在学校里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盯上、勾搭了去……
慕容瑾光是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一阵胸闷气短，连手中的文件都看不进去了。
于是在高三开学，慕容瑾亲自送江挽挽去学校报到时，他端着长辈的架子，语重心长地叮嘱了许多。
从“按时吃饭”到“天冷加衣”，从“照顾好自己”到“缺钱了就发微信”，事无巨细，絮絮叨叨说了好一阵。
直到最后，他才仿佛不经意般，将话题轻轻拐到了那个真正在意的问题上。
“学习要紧，但也别忘了和异性同学保持适当距离，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心思多。”
江挽挽一听就明白了慕容瑾的弦外之音。
她的青春期虽然比同龄人来得晚些，却架不住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
表面上，她仍是那副乖巧模样，将这番叮嘱全当作长辈的关怀照单收下，甚至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心里早已笑开了花，看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还能装到几时。
慕容厅长，您就好好端着架子吧，看咱们谁先沉不住气。
江挽挽刚住校时，慕容瑾还维持着回老宅的习惯。
可每当夜幕降临，他独自待在书房或卧室，总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落。
从前江挽挽就住在隔壁，即便两人各忙各的，这宅子也仿佛有着无形的生气。
如今她一走，这宅子便彻底沉寂下来，安静得让他心烦。
而另一边的江挽挽，似乎早已将这场无声的“推拉”当成了枯燥高三的绝佳调剂，乐在其中。
这天晚上，慕容瑾下意识点开与江挽挽的微信对话框，指尖滑动间，心头猛地一沉。
他这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彻底的被动。
最近这半个月，所有的对话几乎都由他主动发起，江挽挽才会不紧不慢地回复几句。
她从未主动找过他一次。
一种失控感悄然攥住了慕容瑾的心脏。
他向来习惯掌控全局，如今却连一段简单的关系都落了下风。
那小丫头，分明是吃准了他的心思。
慕容瑾盯着手机屏幕，一个念头猝然浮现。
这小丫头莫不是早就察觉了他的心思，才故意这般晾着他？
不对。
他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测。
那丫头从前也是如此，若非有事，几乎从不主动联系他。
怎么如今，自己反倒因此乱了阵脚？
慕容瑾向后靠在椅背上，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变得这般患得患失了？
慕容瑾揉了揉眉心，望着空荡寂静的老宅，心底没由来地一阵烦躁。
他忽然觉得眼下的状态荒唐又无趣。
既然那小丫头已经搬去学校，自己还独守在这偌大的老宅里，究竟是在守着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与其在这里对着空房间胡思乱想，不如眼不见为净。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压不下去。
他几乎是带着点赌气似的意味，起身走向衣柜，开始利落地收拾起行李。
不过半小时，一只轻便的行李箱已立在门口。
慕容瑾最后环视了一圈这所承载了无数回忆的房子，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他决定搬回市中心的公寓。
至少在那儿，没有那么多无处不在的、关于她的影子。
慕容瑾拉着行李箱刚穿过庭院，就在快要走到大门口时，与正在散步的慕容老爷子撞了个正着。
老爷子拄着拐杖，目光在他手中的行李箱上停留片刻，又缓缓移到他略显紧绷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这些日子，他早将孙子的魂不守舍看在眼里。
那副坐立难安、时常盯着手机出神的模样，分明就是被那小丫头勾走了魂，还硬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老爷子故意慢悠悠地踱步上前，拐杖在青石板上轻轻一点，带着几分戏谑开口道：“怎么，我们慕容厅长这是‘微服私访’结束了，觉得太冷清，待不住了？”
慕容瑾本就因思念江挽挽而心头憋闷，此刻被爷爷一语道破，更是烦躁翻涌。
他下颌线微微一紧，侧身避开老爷子探究的目光，只从喉间挤出一声低沉的回应：“爷爷说笑了，市里最近事务多，住回去方便。”
语气冷硬，像结了层薄冰，分明是欲盖弥彰。
慕容老爷子见孙子那副嘴硬的模样，索性将话挑得更明些：“高三学习压力大，也不知道江挽挽那丫头在学校吃不吃得惯，人都瘦了没有。”
这话里的暗示再清楚不过，若是想见人家，大可以趁午休时约她出来吃顿饭、见个面，总好过现在这样，人在眼前时端着架子，人一走又自己憋屈难受。
慕容瑾何尝不明白爷爷的弦外之音。
只是他如今已在这段关系里落了下风，骄傲如他，字典里何曾有过“主动”二字。
从来都是旁人揣摩他的心意、迎合他的节奏。
如今竟要他去主动邀约一个小姑娘，这实在让他心里别扭得很，那张冷惯了的脸面，怎么也拉不下来。
慕容老爷子像是早已看穿他这番纠结，不紧不慢地又添了一句：“说起来，挽挽去学校这么久了，她画画用的那些颜料，怕不是快用完了吧？”
慕容瑾眸光一动。
是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借着送颜料的名义去见她一面？
可转念间他又在心底自嘲，什么情场高手，分明是被那点说不出口的思念，搅得连最基本的章法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