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步履沉稳地走到走廊尽头,依照指引左转,高二艺体组教师办公室的门牌清晰地映入眼帘。
他抬手,指节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叩响了三下。
“请进。”
里面传来一个中年男声。
慕容瑾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光线明亮,几位老师正伏案工作。
听到动静,靠近门口的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老师抬起头——正是孟老师。
当孟老师的目光落在慕容瑾脸上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猛地睁大,脸上迅速浮现出惊讶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语气带着一丝迟疑和确认:“你……你是……慕容瑾?”
慕容瑾神色不变,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却自带气场:“孟老师,您好。我是江挽挽的家长,应您要求前来。”
“江挽挽……的家长?”
孟老师脸上的惊讶之色几乎要溢出来,目光在慕容瑾那张年轻俊朗、气场迫人的脸上来回打量,怎么也无法将他和“高二学生家长”这个身份联系起来。
这看起来更像是哪位来校视察的年轻领导。
慕容瑾神色不变,语气平稳地确认:“是。我目前是她的监护人。”
“监护人?”
这个正式的称谓让孟老师更加困惑了。
他执教近三十年,对慕容瑾这位当年就极为出色、如今更是身居高位的知名毕业生自然是如雷贯耳。
可据他所知,慕容瑾年纪轻轻,并未婚娶,怎么会突然成了他班上学生江挽挽的监护人?
这两家难道是亲戚?
可他也从未听江挽挽提起过。
心里疑窦丛生,但孟老师还是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惊讶,毕竟眼前之人的身份摆在那里。
他连忙客气地招呼:“原来是这样……快坐快坐!”
慕容瑾从容落座,姿态依旧沉稳:“孟老师,您请说。”
孟老师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
尽管心中满是疑问,但眼下还是要以学生的问题为重。
他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既严肃又不失对慕容瑾的尊重:“情况是这样的,今天把你喊过来,主要是想跟你沟通一下江挽挽同学最近在校的一些表现……”
他一边给慕容瑾倒了杯水,一边在心里快速重新组织着语言。
慕容瑾接过水杯,道了声谢,姿态从容地坐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孟老师,示意他继续。
那沉稳的气度,不像是来接受“训话”的家长,倒像是在听取下属汇报工作。
孟老师被他看得莫名有点压力,继续说道:“首先呢,是纪律问题。昨天下午自习课,江挽挽同学在教室里偷吃汉堡,被我发现。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课堂上注意力不集中了,之前还有过传纸条等行为。学习态度上,最近确实有些松懈,可能跟她刚进入绘画决赛有点骄傲情绪有关。”
慕容瑾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微不可察地点一下头,直到听到“绘画决赛”四个字。
绘画决赛?
什么绘画决赛?
他眼神微微一闪,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是空白的。
江挽挽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
那个在他面前总是带着几分怯意、连对视都不敢太久的小姑娘,竟然不声不响地取得了这样的成绩?
孟老师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并未动怒,接着切入更核心的问题:“当然,最让我和各位科任老师担心的,还是她的数学成绩。上次月考只考了37分,这个成绩对于她未来报考顶尖美术学院是非常不利的,文化课不过线,专业课再好也是徒劳。我们希望家长能高度重视起来,配合学校,一起帮她把这块短板补上去。”
说到这里,孟老师顿了顿,看向慕容瑾:“你看……关于江挽挽的这些情况,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在家里,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这些……”
慕容瑾等孟老师说完,才沉稳地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孟老师,您反映的情况我了解了。首先,江挽挽在校违纪,给老师们添了麻烦,作为她目前的监护人,我负有责任,在这里向您和学校致歉。
他微微颔首,姿态放得足够低,却又丝毫不显卑微,反而更显郑重。
关于您提到的几点,慕容瑾继续道,条理清晰,纪律松懈和心态浮躁,我会和她严肃沟通,加强管教。至于数学成绩薄弱的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地看着孟老师:不瞒您说,江挽挽近期家里确实有些特殊情况。她爷爷前些天夜里突发心脏病住院,情况一度比较危急。她小叔小婶目前主要精力都在医院照顾老人。这孩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挂念的,情绪难免受影响,可能也导致了她在学习上有所分心。
孟老师闻言,神色缓和了不少,点了点头:这个情况我知道。江挽挽家里的情况,我们老师大致都了解。父亲在国外,母亲去得早,一直是小叔一家和爷爷在照顾。她爷爷住院的事,我也知晓,唉,老人家身体要紧。
他叹了口气,对江挽挽多了几分理解,孩子这个时候心里不好受,我们也能体谅。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放松学习,毕竟高二关键时期,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啊。
我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慕容瑾表示理解,数学这块短板,必须补上。我会为她安排最好的辅导老师,利用课余和周末时间进行针对性强化训练,确保在后续考试中能看到提升。也请学校老师多费心,严格督促。
他的态度诚恳,解决问题的思路清晰果断,让孟老师十分满意。
正事谈得差不多了,气氛不再那么严肃。
孟老师脸上露出笑容:说起来,你也是咱们镜湖附中出去的骄傲。当年你可是以优异的成绩考进哥大,这才多少年,就已经是省厅的栋梁了。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慕容瑾难得地露出一丝浅淡的、近乎于无的笑意,带着对母校的尊重:孟老师过奖了。在附中打下的基础,让我受益终身。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教师端着茶杯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慕容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哟!这不是慕容瑾吗?今天什么风把你吹回母校来了?
慕容瑾见到来人,立刻站起身,态度比刚才面对孟老师时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敬重:王老师,您好。没想到能碰到您。
这位王老师当年教过他语文,也是学校的元老级教师。
王老师笑呵呵地走过来,拍拍他的胳膊:好小子!越来越有派头了!我可在新闻上常看到你!回来是……?
孟老师在一旁笑着解释:王老师,慕容瑾现在是江挽挽同学的监护人,我请他过来沟通一下孩子的情况。
江挽挽?
王老师扶了扶老花镜,想了想,哦,就是那个画画很有灵气的姑娘?文科不错,就是数学弱了点,是吧?
他看向慕容瑾,语重心长,这孩子我看着也挺好,单纯,就是心思可能没那么都在学习上。你既然现在管着她,可得好好抓一抓,特别是数学,可不能拖后腿啊!咱们附中出去的孩子,都得有个好前程。
王老师放心,我会的。
慕容瑾认真应下,劳您还惦记着这些学生。
应该的,应该的。
王老师摆摆手,又和慕容瑾寒暄了几句当年的趣事,办公室里一时间充满了融洽的气氛。
这番偶遇和交谈,无形中拉近了距离,也让孟老师更加确信,慕容瑾对江挽挽是真正上了心,并非只是敷衍了事。
慕容瑾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孟老师,王老师,那今天就先这样。江挽挽这边,我会严格管教,学习上也会全力支持。后续有什么情况,我们随时沟通。
好好好。孟老师连忙起身相送。
慕容瑾又对王老师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孟老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有慕容瑾这样的出面重视并着手解决,江挽挽的问题,看来是真的有希望改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