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高二艺体一班的教室里,陈旭正心不在焉地盯着课本。
第一节上课铃都响过了,江挽挽的座位还空着,这太不寻常了。
他一边假装认真听课,一边在课桌下偷偷拨打江挽挽的手机。
电话通了,却一直无人接听。
江挽挽的书包还挂在厕所隔间的门后,手机在包里嗡嗡震动,但隔间外四个女生早已打作一团,尖叫声、哭骂声、拉扯声混杂在一起,根本没人能听到那微弱的震动声。
陈旭越发担心,正准备再打一次,突然,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女声尖叫清晰地穿透墙壁,传进了教室!
不好!是女厕所的方向!
陈旭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想都没想,几乎是本能反应,“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在老师和全班同学惊愕的目光中,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教室,直奔女厕所而去!
“陈旭!你去哪儿?!回来!”老师的呵斥声在身后响起,但陈旭已经顾不上了。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江挽挽可能出事了!
他一边朝着女厕所方向狂奔,一边头也不回地朝着教室方向大喊:“对不起,老师!江挽挽出事了!就在厕所!”
他这一嗓子,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班里其他同学一听,先是愣住,随即好几个男生女生“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想都没想就跟着陈旭一起冲出了教室,朝着厕所跑去。
江挽挽平日里性格好,没什么脾气,画画漂亮,还乐于助人,谁有困难她都愿意搭把手。
再加上她长得显小,心思单纯,在班里人缘很好,大家自然而然地都把她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妹妹。
此刻听到她可能出事,一种保护欲和同仇敌忾的情绪瞬间在不少人心中点燃。
“挽挽怎么了?”
“谁欺负她了?”
“快去看看!”
杂乱的脚步声和焦急的议论声在走廊里响起,原本只是陈旭一个人的冲动,瞬间变成了一小群人的自发救援。
几人飞快地跑到女厕所门口,却发现门从里面被锁住了,一时竟推不开!
而门内,清晰地传来顾筱茜三人更加尖厉的辱骂声:“江挽挽你个疯狗!敢咬我!”
“按住她!今天非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扇她!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很明显,刚才江挽挽那拼命的一咬,虽然造成了伤害,却也彻底激怒了顾筱茜三人。
疼痛和羞辱让她们失去了理智,此刻三人联手,已经将孤立无援的江挽挽逼到了角落。
江挽挽后背紧紧抵着冰凉的瓷砖,头发散乱,校服领口被扯得歪斜,露出小半截锁骨,脸上不知道是被抓的还是被打的,带着几道红痕。
她喘着粗气,眼眶含泪,眼神里带着一丝绝望的狠厉,但仍死死瞪着她们,不肯服软。
一个女生从后面死死架住了她的胳膊,另一个则按住了她的肩膀。
顾筱茜捂着自己还在渗血的手臂,脸上带着扭曲的怒气,扬起了另一只手,眼看着那巴掌就要朝着江挽挽的脸狠狠扇下去——
“砰!砰!砰!”
就在这时,厕所门外传来了剧烈的撞门声和陈旭等人焦急的吼声:“开门!里面的人开门!”
“你们敢动挽挽试试!”
“把门撞开!”
门内的顾筱茜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而江挽挽趁着这个机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虽然没能完全挣脱,但至少避开了脸,顾筱茜那一巴掌带着风声,擦着她的耳朵落在了肩膀上,火辣辣地疼。
“妈的!让开!”
门外的陈旭听到里面的动静,彻底急了。
他和其他几个体育生对视一眼,后退两步,猛地发力,几脚狠狠踹在门板上!
“砰——哐当!”
本就不是很结实的厕所门锁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终于崩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陈旭几人立刻冲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极其混乱的一幕——四个女生头发凌乱,校服歪斜,脸上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抓痕和狼狈。
江挽挽被两个女生死死按在角落,小脸煞白,而顾筱茜扬起的手刚刚落下,那记响亮的巴掌正狠狠地掴在江挽挽的单薄肩膀上!
“住手!”
陈旭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推开还架着江挽挽胳膊的那个女生,另一只手则用力格开了顾筱茜。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体育生的力量,瞬间将江挽挽从三人的包围中拉了出来,护在自己身后。
跟着冲进来的其他同学也立刻围了上来,隔开了顾筱茜三人,有人赶紧扶住浑身发抖的江挽挽。
“顾筱茜!你们三个以多欺少,还要不要脸!” 一个女生气愤地指着她们骂道。
“就是!还打人!我们都看见了!”
孟老师和两位女老师急匆匆赶到时,女厕所里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场面分成了两派。
顾筱茜捂着手臂上的牙印,声音尖利地控诉:“江挽挽就是个绿茶婊!表面上装得无辜,答应帮我们递情书,背地里根本就没安好心!”
她旁边的女生立刻帮腔:“就是!我看她就是自己想独占‘哥哥’,故意不把我们的情书给他!”
另一派则以陈旭为首,他将江挽挽护在身后,毫不客气地怼回去:“你们在论坛上造谣污蔑还有理了?说什么挽挽被人包养,这种话也编得出来!”
“明明是你们三个把她堵在厕所里打!我们都看见了!”
“以多欺少还要倒打一耙,要不要脸!”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争吵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就在这混乱之际,孟老师严厉的声音破空而来:“都给我住口!”
争吵声戛然而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老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学生,最后落在被陈旭护在身后、头发凌乱、肩膀处校服上还带着明显巴掌印的江挽挽身上,又看了看捂着手臂、脸色惨白还在抽泣的顾筱茜。
“老师!她们三个打江挽挽一个!”
“顾筱茜还要扇她巴掌!”
“我们都看到了!”
不等江挽挽或者顾筱茜开口,冲进来救援的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就开始告状,语气里充满了愤慨。
顾筱茜见状,立刻抬起自己带着渗血牙印的手臂,抢先喊道:“孟老师!是江挽挽先咬我的!你看她把我咬的!我们都流血了!”
“是你先带人堵她、骂她还动手的!”陈旭立刻反驳,高大的身躯依旧挡在江挽挽前面。
“都给我闭嘴!”孟老师一声怒吼,镇住了全场。
他看着眼前这烂摊子,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所有人!”他沉声道,语气不容置疑,“现在,立刻,都给我到德育处办公室去!一个都不准走!”
他指了指顾筱茜三人,又指了指江挽挽和陈旭等几个冲进来的学生。
“你们!还有你们!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给我说清楚!”
这一层楼早已陷入诡异的寂静。
各个班级的讲课声早就停了,学生和老师都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少班级的后门甚至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连一些任课老师都忍不住站在门口张望。
当孟老师阴沉着脸,带着一串狼狈的学生从女厕所里走出来时——顾筱茜三人头发凌乱、脸上挂彩;江挽挽被陈旭护着,校服歪斜;后面还跟着几个义愤填膺的艺体班学生——整条走廊的空气都凝固了。
“快回去快回去!”
“上课了上课了!”
不知道哪个老师先反应过来,小声催促着。
挤在门口的学生们立刻作鸟兽散,迅速溜回座位,拿起课本假装认真读书。
各个教室的门被匆匆关上,但门缝里、窗户边,依然藏着无数双好奇的眼睛,目送着这一行人消失在楼梯拐角。
直到脚步声远去,整层楼才响起此起彼伏的、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老师们敲着讲台维持秩序,但就连他们自己,心里也都充满了疑问和震惊。
镜湖附中好久没出过这么严重的冲突了,而且还是女生打架,连男生都卷了进去。
这下,事情真的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