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刺耳。
我透过装甲车布满裂痕的防弹玻璃,注视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军营轮廓,我的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那是我紧张时的小动作。
将军,我们到了。
驾驶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没有立即回应,低头看了眼手表——16:07,比预定时间晚了近三小时。
三小时前的那场遭遇战仍在脑海中闪回。
突如其来的袭击,通讯中断,那些反坦克武器……
将军?
驾驶员再次提醒。
我终于应了一声,伸手整了整领口。
我的制服右肩有一道明显的撕裂,那是弹片擦过的痕迹,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但疼痛仍随着每次呼吸隐隐传来。
装甲车缓缓停在军营大门前。
透过车窗,我看到两个哨兵正紧张地注视着这支伤痕累累的车队。
年轻的那个眼睛瞪得溜圆,目光在车队上那些弹孔和爆炸痕迹间来回游移。
证件。
我对怡雪伸出手。
怡雪递过一个黑色皮夹,我打开检查了一眼。
照片上的自己还是一周前的模样,没有眼下的青黑,我合上皮夹,推开车门。
山区的空气比预想中更冷,我下意识地绷紧肩膀,这个动作让我右肩的伤口一阵刺痛,我强迫自己放松,大步走向哨岗。
“首长好!”
年轻哨兵看清我肩章上的将星后,立刻挺直腰板敬礼,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我回了个礼,递出证件。
哨兵只扫了一眼就连忙递回,转身招呼同伴抬起栏杆。
我注意到老兵始终保持着警惕的姿势,目光不时扫过车队最后那辆装甲车——它的侧面装甲几乎被某种力量撕裂,露出里面扭曲的金属骨架。
副班长,你看那些弹痕...
年轻哨兵压低声音。
闭嘴!
老兵厉声打断。
保密条例白背了吗?
我装作没听见,转身回到车上。
车队缓缓驶入军营,停在了大操场边上,训练场的士兵看到这样一支车队都愣住了,现在可是和平年代,他们这是经历了什么……
装甲车队的引擎声渐渐平息,尘土在阳光下缓缓飘散。
我立即跳下车,厉声下令:“全体集合!”
士兵们迅速下车,在训练场上列队。
虽然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疲惫,但面对后勤部队时,那种身为一线作战部队的骄傲让他们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然而,我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一班的队列上。
三名士兵的站姿明显不对劲,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一股怒火瞬间燃起。
我转头看向怡雪,她立刻读懂了我的眼神——这是我们之间因强制芯片而建立的特殊默契。
她毫不犹豫地将狙击枪抛给一排长,迅速从车上取下医疗箱背好,快步走到队列前。
“你、你,还有你。”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三名士兵。
“背上他们三个伤员,跟我走。”
经过一班长时,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一班长浑身一颤,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一班长,出列!”
我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一班长向前跨出三步,站得笔直。
我瞬间闪身到他面前,一记凌厉的侧踹正中他的胸口。
他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五米开外的地上。
我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我一把扯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肩膀上那道狰狞的擦伤,近乎咆哮地吼道:“你是眼瞎吗?你跟我说他们三个都是擦伤?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才叫擦伤!他们三个是贯通伤!不及时救治,是会死的!滚!还不快去帮忙医治你的兵!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我一脚踢在他的大腿上,他闷哼一声,连滚带爬地向医护室跑去。
我转身回到队列前,目光如刀般扫过每一名士兵。
几名骨干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们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你们当中,有骨干,有老兵。”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如果再敢隐瞒伤情,不及时上报,小心我收拾你们!”
训练场上,几名新兵低声议论着:“这个将军好猛啊,一脚就把那个老兵踹飞了。”
“你小声点……”
“那是枪伤吗?你看装甲车上那个洞……”
就在这时,训练场上响起了急促的集合哨音。
士兵们迅速重新列队,动作整齐划一。
一名上尉气喘吁吁地向我跑来,手里攥着一份文件,神情凝重。
将军,紧急命令!
我抬头,看向这个上尉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敬了个礼,将文件递给我。
文件封面上鲜红的二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辛苦了。
我接过文件,手指触到纸张的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爬上脊背。
这份文件比平常的要薄,而且没有常规的电子追踪芯片。
我转身将文件递给身后的艾米莉,低声说了一句:阅后即焚。
艾米莉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早已习惯处理各种机密文件,但阅后即焚的命令并不多见。
她点点头,拿着文件快步走向通讯装甲车。
我转向仍站在原地的上尉,他肩章上的上尉标志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年轻人站得笔直,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暴露了他的紧张。
上尉,今晚的防护警戒就交给你们连了。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刚好让他放松下来。
我的人打了一天,明天还要继续任务,需要休息,你叫你们连的修理班,把我的装甲车还有那些弹痕都修补好,明天要经过市区,被老百姓看到不太好。
上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是,首长。还有什么指示?
注意,今晚3倍哨兵,暗哨也要布上,哨兵都用老兵,实弹上岗。
我盯着他的眼睛,确保他理解这不是普通的警戒命令。
保证完成任务,请首长放心!
上尉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离开时步伐比来时稳健了许多。
“二班三班在训练场上支帐篷,然后检查武器装备,等待吃晚饭!”
下完这道命令,我转身走上通讯车。
一上车就看到艾米莉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托盘,上面是一小堆灰烬。
她将灰烬倒入专用的销毁桶,按下按钮,高温火焰瞬间吞噬了最后一点证据。
我独自检查装备,武器保养得很好,子弹压满弹匣时发出的声让人安心。
但当我检查装甲车时,发现修理班只是草草地喷涂了油漆遮盖弹痕,没有进行结构性检查。
上尉!
我喊住正在巡视的年轻军官,我要求的是完整检修,不是化妆舞会。
我强压下怒火:让他们好好的修,晚上我给你们全连加餐!
上尉跑开了,对讲机里传来他急促的呼叫。
指导员张建军走到大门口,手里还拿着昨晚没写完的训练报告。
“上面通知的补给车还没到吗?”
张建军询问门口等待多时的副连长赵铁柱。
按计划应该是五点左右。
张建军看了看手表。
希望这次能多分点新鲜蔬菜,战士们已经吃了半个月罐头了。
赵铁柱没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们这个连队驻扎在山区最偏远的位置,补给线长,运输困难。
每次补给车来,能分到的新鲜食材少得可怜,大部分都是耐储存的罐头和干菜。
炊事班长王德发为此没少发愁,天天变着花样想给战士们改善伙食,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我去叫炊事班的,让他们准备接收。
赵铁柱转身往营房走去。
五点整,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赵铁柱带着几个战士已经等在营区门口。
四辆车缓缓驶来——一辆军用运输卡车一辆补充我们战损的悍马和两辆白色快递柜车。
咦?怎么多了两辆快递车?
新兵刘小虎好奇地问。
赵铁柱也感到疑惑,但没多说什么,只是指挥军用卡车停到指定位置。
那是我们的弹药补给,必须严格按规定流程交接。
正当战士们忙着卸弹药时,两辆快递柜车的司机走了过来。
请问是赵连长吗?这是给贵连队的物资,请签收一下。
赵铁柱愣住了:什么物资?我们没有申请额外的补给啊。
司机递过一张单子说:我只管运输,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单子上写的是山区连队慰问品
这时,听到动静的王德发跑了过来,他那张常年被灶台熏得发红的脸上写满了好奇:副连长,什么情况?
不知道,说是慰问品。
赵铁柱签了字,转向王德发。
打开看看。
王德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第一辆快递车前,拉开了货柜门。
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这个在部队干了十五年的老兵突然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转身一把抱住了身边的刘小虎。
这是真的吗?这都是给我们的?
王德发的声音颤抖着,眼睛里闪着光。
刘小虎被勒得喘不过气:班、班长,您先松开...
王德发突然松开手,狠狠掐了刘小虎胳膊一下。
啊!你掐我干嘛?疼啊!
刘小虎揉着胳膊叫道。
啊太好了,我不是在做梦!
王德发激动得语无伦次,转身就往营区跑。
快快快找人来搬啊,两大车啊!
赵铁柱和张建军对视一眼,快步走到车前。
当看清货柜里的东西时,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第一个货柜里,整齐码放着各种肉类——整箱的牛肉、猪肉,成箱的鸡腿、鸡翅,甚至还有几条完整的羊腿。
第二个货柜则是各种新鲜蔬菜——大白菜、土豆、胡萝卜、青椒、西红柿...
还有几箱鸡蛋和水果。
这...这是谁送的?
张建军声音发颤。
赵铁柱摇摇头,在货柜里翻找着,终于在一箱苹果下面找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给最可爱的人。
副连长!
王德发已经带着整个炊事班和十几个战士跑了回来。
这些都是给咱们的吧?今晚我能做顿像样的饭了!
看着战士们期待的眼神,赵铁柱点点头:搬吧,小心点。
整个连队像过节一样热闹起来。
战士们排成两列,接力传递着货柜里的物资。
欢声笑语在山谷中回荡,连平时最严肃的老兵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王德发抱着一大块牛肉,像抱着自己刚满月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瞧瞧这纹理,绝对是上好的牛腩肉啊!今晚给孩子们做红烧牛肉,明天炖排骨汤,后天...
班长,您悠着点,别一口气全做了。
炊事班副班长李强笑着说。
这些够咱们吃大半个月呢。
对对对,得计划着来。
王德发点点头,但眼睛还是离不开手里的肉。
先切一块今晚用,剩下的按类别存放好。
赵铁柱看着这一切,心里既感动又疑惑。
谁会给他们这个偏远的连队送来这么多物资?
而且明显是精心准备的,不仅有主食材料,还有各种调味料和副食品。
连长,你看这个。
张建军拿着一盒东西走过来。
连火锅底料都有,还有芝麻酱、韭菜花...这准备得太周到了。
赵铁柱接过盒子,发现里面不仅有火锅料,还有几包茶叶和几瓶老干妈。
他轻轻叹了口气:都是爹生娘养的孩子啊...
物资搬运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当所有东西都分类存放好后,王德发立刻带着炊事班开始准备晚餐。
平时安静的厨房今天热闹非凡,切菜声、炒菜声、笑声交织在一起。
小虎,去把最大那口锅刷干净!
李强,把牛肉切块焯水!
葱姜蒜都备齐了吗?
王德发指挥若定,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他亲自掌勺,将焯好水的牛肉放入锅中翻炒,加入各种调料。
很快,浓郁的肉香弥漫了整个营区。
训练回来的战士们不约而同地吸着鼻子,眼睛直往厨房方向瞟。
什么味道这么香?
好像是...红烧牛肉?
不可能吧,咱们哪来那么多新鲜牛肉?
当晚餐时间到来,战士们走进食堂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平时只有一两个菜的不锈钢餐台上,今天摆满了各式菜肴——红烧牛肉、蒜蓉青菜、西红柿炒鸡蛋、凉拌黄瓜...
甚至还有一大盆紫菜蛋花汤。
这...这是过年了吗?
一个老兵喃喃道。
赵铁柱站在食堂中央,清了清嗓子。
同志们,今天我们收到了不知名好心人送来的慰问品!这些...
他指了指丰盛的饭菜。
都是炊事班用那些材料做的!我提议,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感谢那位不知名的好心人,也感谢炊事班同志的辛勤劳动!
掌声雷动,有些战士的眼角已经湿润了。
三班长敬了个礼,转身去叫人集合。
很快,听到消息的战士们三三两两地聚集过来。
当他们看到那只巨大的狼时,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军人的纪律让他们保持着安静,只是好奇地围成一圈。
同志们!
我站在装甲车上宣布。
这是一只经过特殊训练的...呃,我们就叫它狼犬吧!它需要一个主人,你们谁能让它听话,它以后就跟谁了!都来试试吧,小心点,它不咬我,可不代表不会咬你们啊。
战士们面面相觑,既兴奋又有些胆怯。一排长第一个站出来:我来试试!我从小山里长大的,什么动物没见过!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狼犬,用平时招呼炊事班那条土狗的方式了两声。
狼犬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又把头趴回前爪上。
众人一阵轻笑。
接着是几个老兵尝试用各种方式吸引狼犬的注意,有的拿出零食,有的学狼嚎,甚至有人唱起了歌,但狼犬始终无动于衷,最多就是摇摇尾巴。
看来咱们这个排没人有动物缘啊。
我半开玩笑地说,正准备联系小林想想办法,一道黑影从装甲车上跳下来。
我来试试吧?
是怡雪,那个习惯待在阴影里的女孩。
怡雪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狼犬。
令人惊讶的是,还没等他靠近,狼犬突然抬起头,耳朵竖了起来,眼神也变得专注。
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当怡雪距离狼犬还有两三米时,狼犬突然站了起来,主动走向她。
然后...像见到老朋友一样,用头轻轻蹭了蹭怡雪的手!
这...这怎么回事?
怡雪自己也惊呆了,但手却不由自主地抚上了狼犬的头。
狼犬舒服地眯起眼睛,甚至翻过身来,露出肚皮——这是犬科动物表示完全信任的最高礼仪。
全场一片哗然。
我和艾米莉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看来它选中你了,怡雪。
我跳下车顶,走到怡雪身边。
从今天起,它就跟你了!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怡雪挠挠头,看着月光下狼犬银灰色的毛发,突然灵光一闪:就叫它灰太狼吧”
仿佛听懂了似的,狼犬灰太狼突然仰头发出一声长嚎,声音悠远而神秘,在山谷中回荡。
更令人惊讶的是,远处山中的野狼竟然此起彼伏地回应起来,形成了一曲奇异的夜之歌。
我拍拍怡雪的肩膀。
好好照顾它,我总觉得,它来到你的身边,是有什么特殊原因的。
艾米莉站在一旁,眼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她通过加密通讯对我说:小林刚刚告诉我,这只狼犬体内植入了最先进的生物芯片,不仅能理解复杂指令,还能感知危险、侦查敌情,甚至有一定的医疗辅助功能。
我微微点头,然后对全排宣布:好了,今晚就到这儿,明天开始,灰太狼就是我们正式的一员了,解散!
战士们依依不舍地散去,不时回头看看那只神奇的灰太狼。
怡雪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新伙伴:呃...灰太狼,跟我走?
令她惊讶的是,灰太狼真的跟在她身后,像条训练有素的军犬一样,亦步亦趋地走着。
我和艾米莉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月光将一人一狼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林这次又立功了。
我轻声说。
不过我更想知道,为什么灰太狼会选择怡雪?
艾米莉神秘地笑了笑。
也许是因为她们都是纯净的灵魂?小林设计的亲和力算法很复杂,但往往最纯粹的人最容易获得这些改造生物的认可。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刚才说要建立的那个基金...
艾米莉眼睛一亮,立刻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她的构想。
两人边走边聊,月光为我们照亮前路,而身后,新加入的灰太狼正趴在怡雪的床铺旁,警惕而忠诚地守护着这个山区军营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