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城市的霓虹早已褪去大半，只有主干道的路灯还在散发着昏黄的光，将柏油路照得像条斑驳的绸带。刑侦支队的黑色桑塔纳停在老旧居民楼对面的巷口，引擎早已熄灭，只有仪表盘上微弱的绿光映着陈宇的脸。他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讲机边缘，目光死死锁着三楼那扇还亮着灯的窗户——那是赵刚的住处。
“头，这已经是他第五天半夜出门了。”副驾驶座上的小李压低声音，指节因为攥着望远镜而泛白，“前几次要么绕着护城河走，要么去城郊的废弃工厂，每次都待不到十分钟就走，跟踩点似的。”
陈宇没说话，只是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却没点燃，夹在指间。他盯着那扇窗户里晃动的人影，眉头拧得更紧。赵刚这案子拖了快三个月了，从去年冬天那起连环入室盗窃案开始，警方就盯上了他。可这人反侦察意识极强，每次作案都戴着手套和口罩，现场连半个指纹都没留下，唯一的线索还是小区监控拍到他模糊的背影。就在警方快要摸到他的落脚点时，他突然销声匿迹了半个月，再次出现后，行为就变得越发诡异。
“吱呀——”一声，三楼的窗户被推开，赵刚的身影出现在阳台上。他穿着一件黑色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手里拎着个黑色双肩包，左右张望了片刻，动作轻得像只猫。陈宇立刻坐直身体，对着对讲机低声下令：“目标出现，各单位注意，保持距离，别跟太紧。”
对讲机里传来几声短促的“收到”，潜伏在附近的另外两辆警车也悄悄启动，车灯始终保持关闭状态，只靠夜视仪观察路况。赵刚顺着居民楼外侧的排水管滑到地面，落地时膝盖微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沿着墙根快步走到巷口，左右看了看，然后朝着西边的护城河方向走去。
桑塔纳缓缓跟了上去，车速控制在每小时十公里以内，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被远处的狗吠掩盖。陈宇盯着后视镜里赵刚的身影，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小李，查一下他今晚的路线，是不是和前几次重合。”
“好嘞。”小李立刻打开平板电脑，调出前几天的跟踪记录。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头，不一样。前几次他都是走南边的小路，今天往护城河上游走了，那边好像有个正在施工的桥洞。”
陈宇心里“咯噔”一下。施工区域人员混杂，监控覆盖不全，正是作案的绝佳地点。他立刻拿起对讲机：“二组，你们绕到桥洞东侧，守住入口；三组去西侧，注意隐蔽，别让目标发现。”
“二组收到。”
“三组明白。”
对讲机里的回应刚落，赵刚突然加快了脚步，双肩包在他背后轻轻晃动。陈宇立刻踩了踩油门，保持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夜色更浓了，护城河的水面泛着冷光，岸边的柳树随风摇曳，影子落在地上像张牙舞爪的鬼。赵刚走到一处废弃的码头，停下脚步，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借着远处路灯的光，陈宇看清那是个金属探测器。
“他在找什么？”小李的声音里带着疑惑，“前几次也没见他带这个啊。”
陈宇没吭声，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赵刚是个惯偷，作案目标都是现金和贵重首饰，怎么会突然对探测金属感兴趣？难道他之前藏了什么东西在这附近？还是说，他在为新的犯罪做准备——比如，寻找可以用来撬锁的金属工具，或者是在确认某个藏匿点的位置？
赵刚拿着金属探测器在码头上来回走动，探测器发出“滴滴”的轻响。他时不时蹲下身，用手扒开地上的碎石和杂草，动作专注得像个考古学家。陈宇悄悄推开车门，猫着腰躲在树后，掏出夜视望远镜。镜头里，赵刚的脸绷得很紧，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期待。
突然，金属探测器的声音变了调，从“滴滴”变成了持续的“嗡——”鸣。赵刚立刻停下脚步，蹲下身，双手飞快地挖着泥土。没过多久，他从土里挖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打开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然后他迅速将塑料袋塞进双肩包，收起金属探测器，转身朝着桥洞的方向走去。
“他找到东西了。”陈宇对着对讲机低声说，“二组、三组注意，目标正往桥洞方向移动，做好拦截准备，但别轻举妄动，先看看他要干什么。”
陈宇和小李悄悄跟了上去，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桥洞下一片漆黑，只有施工留下的临时照明灯还亮着几盏，光线昏暗，勉强能看清里面的情况。赵刚走进桥洞，在一个堆满水泥袋的角落停下，从双肩包里掏出那个黑色塑料袋，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把改装过的撬棍和几串钥匙。
“是作案工具！”小李的声音有些激动，“头，我们现在动手吗？”
陈宇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再等等。他带这些工具出来，肯定不是为了藏起来，说不定还有同伙要过来，或者他今晚就有目标。我们先摸清他的同伙和作案地点，一网打尽。”
就在这时，桥洞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陈宇立刻拉着小李躲到一根水泥柱后面，屏住呼吸。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也拎着个包，看到赵刚后，压低声音问：“东西都齐了？”
“齐了。”赵刚点点头，将撬棍和钥匙递给那个男人，“上次踩好的点，今晚凌晨三点，富贵园小区3号楼502，那家女主人上周刚从国外回来，带了不少珠宝。”
“警察没盯上吧？”那个男人接过工具，有些不安地问，“我总觉得这几天背后有人跟着。”
赵刚冷笑一声：“放心，我这几天故意绕了那么多圈子，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尾巴。刚才在码头的时候，我特意放慢速度，要是有警察，早就该露面了。”
躲在水泥柱后的陈宇眼神一冷，对着对讲机轻声说：“各单位注意，目标有同伙，作案目标是富贵园小区3号楼502，预计凌晨三点行动。二组负责控制桥洞里的两人，三组立刻前往富贵园小区布控，保护住户安全。”
“收到！”
“三组马上出发！”
对讲机里的回应刚结束，陈宇就猛地站起身，掏出腰间的手铐：“警察！不许动！”
赵刚和那个男人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跑。可桥洞的出口早已被二组的警察堵住，强光手电的光束瞬间照在他们脸上，让他们睁不开眼。
“别动！再动就开枪了！”二组组长举着枪，厉声喝道。
赵刚还想反抗，伸手就要去摸口袋里的弹簧刀。陈宇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赵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腕被陈宇死死按住，“咔嚓”一声，手铐就锁上了。那个男人见状，吓得腿一软，手里的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作案工具散落一地。
“老实点！”小李上前按住那个男人，给他戴上手铐。
陈宇捡起地上的黑色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撬棍和钥匙，还有几张手绘的地图，上面标注着富贵园小区的布局和502室的位置，甚至还有小区保安的巡逻时间。
“看来你们准备得挺充分啊。”陈宇看着赵刚，冷笑道，“可惜，再周密的计划，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赵刚低着头，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几天故意绕的圈子，不仅没甩掉警察，反而让警方摸清了他的行踪和作案计划。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三组的声音：“头，富贵园小区3号楼502室住户已经转移到安全地方，我们在楼下抓到了另外两个望风的同伙，人赃并获！”
陈宇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看了一眼手表，凌晨两点五十分，距离赵刚计划的作案时间还有十分钟。如果不是提前跟踪，摸清了他们的计划，今晚502室的住户很可能会遭遇不幸。
“把人带回去，连夜审讯。”陈宇对着手下说，“一定要问清楚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同伙，之前的几起盗窃案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
“是！”
警察押着赵刚和他的同伙走出桥洞，清晨的第一缕微光已经出现在天边，将东方的天空染成了淡粉色。陈宇看着远处渐渐苏醒的城市，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一夜没合眼，但成功破获这起连环盗窃案，抓获所有嫌疑人，这份疲惫也值了。
小李走到陈宇身边，递给他一瓶水：“头，你这判断力也太神了，要是我，肯定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陈宇接过水，喝了一口，笑着说：“做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耐心。有时候多等一分钟，就能掌握更多线索，避免更多伤害。赵刚反侦察意识强，我们要是早动手，说不定就抓不到他的同伙，也没法彻底破获这起案子。”
小李点点头，若有所思。他跟着陈宇办案也有两年了，每次都能从陈宇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不仅是办案的技巧，还有作为警察的责任和担当。
警车的鸣笛声在清晨的街道上响起，朝着刑侦支队的方向驶去。赵刚坐在警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神里充满了悔恨。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栽在了警方的手里。而陈宇和他的同事们，又将投入到新的工作中，为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宁，继续奔波在深夜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