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武二年,初春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邺城的大街小巷。尽管冬日的余寒尚未完全散去,但这座古老的城市已经开始显露出一派忙碌的景象。
街道两旁的积雪渐渐消融,化作一滩滩春水,潺潺地流淌着,浸润着大地。那清澈的流水声仿佛是大自然的低语,诉说着春天的到来。泥土在水的滋润下,散发出一种苏醒的芬芳,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在这万物复苏的时节里,帝国的重心却依然牢牢地钉在北方的深耕之上。北方的广袤土地,是帝国的根基,也是国家繁荣的源泉。那里的农田需要耕种,那里的人民需要安抚,那里的边境需要守护。
帝国的官员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衙门之间,处理着政务;商人们则忙着筹备货物,准备北上开展贸易;而普通百姓们也纷纷走出家门,开始新一年的劳作。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为这个庞大的帝国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中护军所属的屯骑校尉部营区内,杀声震天。新任的屯骑校尉马超,银甲白袍,手持长枪,正在校场上亲自督导操练。他至邺城述职报到已有多日,每日里除了整顿本部军马,便是严苛操练,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西凉驰骋的日子。
“刺!要快!要狠!你们没吃饭吗!”马超的吼声如同西凛的寒风,刮过每一个士卒的耳膜。他麾下的骑兵们不敢有丝毫懈怠,皆知这位年轻的校尉武艺超群,治军极严。
操练间歇,一名亲兵快步跑来,低声禀报:“校尉,高顺将军派人传话。”
马超眉头微挑,收起长枪:“讲。”
“高将军说,明日该轮到您值守陛下,万勿延误。”亲兵恭敬道。
马超微微颔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知道了。回复高将军,马超明日必准时到值。”他心中明了,这值守并非简单的站岗护卫,更是聆听国策、参与机要的机会。陛下如此安排,意在让这些军中将领也能知晓朝政,文武兼修。
铜雀殿内,五日一朝的大朝会正在举行。
司农寺卿国渊出列奏报,声音洪亮而沉稳:“陛下,今春冰雪消融甚快,漳水水量充沛。臣勘察多时,有一策可固邺城防务,兼利民生漕运。可征发民夫,分段施工,开凿沟渠,引漳水绕经邺城,形成护城河,再使其东入白沟。如此,便可沟通漳水、洹水,进而连通黄河、淇水,形成一道水运网络。此举一则可令邺城防务固若金汤,二则可便利河北诸郡粮草物资转运至邺,三则于沿途农田灌溉亦大有裨益。工程虽巨,然若分作数段,逐年完成,则耗费人力财力皆在可控之内,实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举。”
刘备端坐御榻,闻言颔首,与众臣略作商议,觉此事甚妥,便道:“子尼所奏,老成谋国。着尚书台、司农寺及将作大匠共议具体章程,核算用工用度,拟定分段施工之策,再行上报。切记,不可因工程而过度役使民力,耽误春耕。”
退朝之后,核心重臣移驾冰井台政事堂,继续商议机密要务。
中护军所属的屯骑校尉马超,一身戎装,按剑而立。自五部校尉复归建制后,除中护军高顺固定随侍陛下外,其余五位校尉——屯骑、越骑、步兵、长水、虎贲——需轮流值守朝会、政事堂等陛下所在的重要场所,每人六日,三十日一轮换。今日恰是马超当值。他身姿挺拔如松,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尽显西凉猛将的威严,将堂内外的护卫安排得滴水不漏,自己则亲自立于政事堂门外,既能确保安全,亦能隐约听闻内中议论,知晓国策大势。 高顺对他的统兵和当值能力颇为认可,只是前几日见他沉迷部伍操练,才特意派人提醒他勿忘了轮值之责。
堂内,尚书令荀彧率先汇报了“度田检籍”与“定边安民”二策在北方数州的最新进展。
“赖陛下运筹,诸将用命,去岁至今,二策推行虽遇波折,然根基未动摇,总体尚在掌控。”荀彧的声音平稳清晰,“冀州借去岁秋收与今岁春耕之机,度田检籍得以深入推进……并、幽边州,迁移安置之事按序进行,边塞渐稳……青州屯垦之策大见成效,首批北移民众已顺利抵达幽州安置……”
刘备静听,指尖轻叩案几。他知道这寥寥数语背后,是过去一年无数的博弈、威慑与辛劳。
然而,就在众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北方局势之时,一份来自南方的急报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这凝重的氛围。这份急报被迅速送到了中书郎郭嘉的手中,他毫不犹豫地接过军报,展开后快速浏览起来。
郭嘉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的阅读速度极快,但每一个字都没有被遗漏。随着他的阅读,他眼中那惯常的慵懒之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锐利光芒。仿佛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洞悉了南方局势的所有细节和变化。
“陛下,南方有变。淮南袁术,去岁冬便厉兵秣马,今春竟倾巢攻伐扬州刺史刘繇!最新战报,刘繇连战连败,已尽失江北之地,困守江南曲阿、丹徒一线。袁术兵锋正盛,其势已囊括淮南及扬州江北诸郡,直逼江东!”
消息带来片刻沉寂。袁术势力急剧膨胀,其僭越之心路人皆知,占据东南富庶之地,威胁日盛。
紧接着,西南情报亦被呈上。关乎朝廷此前挑动刘表、刘焉(刘璋)矛盾的“阳谋”。
郭嘉语气略带一丝嘲讽地总结道:“陛下,我等此前算计刘景升与刘季玉,如今看来,说是成功,亦可说是失败了。”
“哦?奉孝何出此言?”刘备问道。
“说其成功,”郭嘉解释道,“乃因刘焉确被孔璋先生那篇《檄益州文》气得疮发身亡,其子刘璋继位后,亦将父仇算在刘表头上,委实派赵韪兴兵东征,荆益二州确然因此交恶,无力北顾朝廷。”
“然说其失败,”郭嘉话锋一转,“则因刘璋无能,御下无方,反被麾下大将赵韪利用东征之机拥兵自重,最终酿成内乱。赵韪虽败死,然益州军力亦在内耗中损失惨重,彻底失去东出之力。如今之刘季玉,经此一吓,犹如惊弓之鸟,只会龟缩于成都盆地,修缮甲兵,保守其三分之地,再无问鼎中原之志矣。”
“而南郡的刘景升,”郭嘉继续道,“此人本就是守成之辈,先前见益州兵来,尚能紧张备战。如今探得刘璋元气大伤,无力再战,便立刻解除了战时状态,重新沉溺于饮宴清谈、安抚荆州豪族之中,亦不再对朝廷构成威胁。”
殿内群臣听罢,神色各异。荆益二州的威胁确实解除了,但一个更强大、更狂妄的袁术却在东南崛起。
太尉皇甫嵩沉声道:“袁术骄狂,僭越之心不死。今据淮南,窥江东,若使其尽得扬州沃土,整合钱粮人口,必成朝廷心腹大患!”
司空张温亦忧:“刘繇虽宗室,然非雄主,恐难挡袁术兵锋。江东若失,袁术尽得东南财赋之地,其势难制矣。”
刘备目光扫过荀彧、郭嘉、沮授等谋臣:“诸卿以为,朝廷当下该何以处之?”
荀彧沉吟片刻,率先开口:“陛下,北方新政初具成效,然幽并青冀仍需巩固,根基未固,实不宜此刻大举兴师南下。然亦不可坐视袁术坐大。臣以为,当以羁縻、拖延之策为主。”
他继续分析,思路清晰:“其一,可明发诏书,严厉斥责袁术攻伐州郡、欺凌宗室之罪,抢占大义名分,令天下知其不臣。其二,袁术暴虐,其若进图江东,必不得人心,当地豪强大姓岂会轻易俯首?朝廷可密遣精干使者,携陛下诏命及金帛,潜入吴郡、会稽等地,联络当地实力派,乃至朱、张、顾、陆等大族,许以官爵,助其甲兵粮秣,鼓动他们助刘繇守土,或自行结寨抵抗袁术,令袁术无法轻易吞并江东,深陷泥潭。如此,我可暂缓南方压力,争取时间彻底安定北方。”
沮授点头补充:“文若所言甚是。此外,或可稍加暗示刘表,袁术若全取江东,下一个目标必是与其毗邻之荆襄。纵不能使刘景升出兵助战,若能令其心生警惕,于江夏一带陈兵戒备,牵制部分袁术兵力,亦是好事。”
郭嘉笑道:“此策大善。让袁公路在南边和江东豪强、惊弓之鸟刘正礼、还有疑邻盗斧的刘景升慢慢周旋去吧。待我北方底定,甲兵粮足,届时陛下旌旗南指,扫平淮南,不过翻掌之事。”
刘备听完众臣意见,心中豁然开朗。战略重心仍在北方,此乃共识。直接联络扶持江东本土抵抗力量,确是一步妙棋。
“善。”刘备决断道,“便依此议。诏书要峻切,檄文须彰其恶!遴选得力使者,携重金密赴江东,联络豪杰,务使袁术无法顺遂吞并江东。至于刘表那边,也可稍作点拨。当前要务,仍是这北地的深耕!”
会议散去,门外的马超将内中议论听了个大概,虽伫立不动,心中却已波澜微起。南方的烽火似乎暂被隔离在外,但所有人都明白,袁术的崛起意味着未来的统一之路必多艰险。朝廷的注意力再次聚焦回北方,聚焦在那片正在经历深刻变革的土地上。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方能从容应对四方风雷。而他,西凉马超,必将在这大业中,挣得属于自己的功勋与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