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石城西,血浪滔天。
大将祁连的嘶吼已近癫狂:“堆死他!堆死关羽!万夫长赏万金!千夫长赏千户!”重赏之下,休屠骑兵彻底化作疯狂的野兽,层层叠叠涌向那抹在黑色怒海中艰难浮沉的青色!尸体堆积如山,又被后续的铁蹄无情踏碎,血浆混合着碎冰,将冻土浸染成令人作呕的泥沼。
关羽的青龙刀依旧如龙翻腾,刀光过处,血雨纷飞。但每一次挥动,都仿佛在粘稠的血泥中劈斩,阻力沉重得惊人。他座下战马悲鸣一声,前腿一软,终于力竭跪倒!关羽丹凤眼中厉芒一闪,在战马倾倒的瞬间,足尖猛点马鞍,魁梧的身躯竟如大鹏般腾空而起!青龙刀借势抡圆,化作一道撕裂烟尘的青色弧光,狠狠斩向侧面数名趁机扑来的胡骑!
噗嗤!噗嗤!
三名胡骑连人带马被拦腰斩断!腥臭的血浪冲天而起!关羽落地,双足深深陷入血泥,溅起半人高的暗红泥浆!他须发染血,绿袍破碎,裸露的臂膀肌肉虬结如铁,青筋暴起。周围的青龙卫已不足千人,人人血透重甲,背靠背结阵死战,长矛折断便用腰刀,刀卷刃了便扑上去用牙咬!阵地被压缩得越来越小,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残破孤舟。
祁连在亲卫簇拥下,立于一处稍高的尸堆之上,看着关羽落地陷入重围,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强弩之末!射!给我射死他!”他猛地挥手,身后数十名强弩手抬起劲弩,冰冷的弩矢锁定了那抹在重围中依旧奋力搏杀的青色身影!
就在弩机将发未发之际!
“祁连狗贼!纳命来!”却见重围中的关羽猛然跃起!一声如同虎啸龙吟般的暴喝,震得祁连耳膜嗡嗡作响!关羽身上的绿袍都被血侵染成了黑色,此时飞跃在空中遮挡住了祁连眼中的太阳,竟如日食一般。
祁连骇然抬头,只见一道青蒙蒙的刀光,如同九天垂落的雷霆,已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刀锋上凝结的暗红血珠和那双丹凤眼中冰冷的杀机!太快了!太近了!根本来不及反应!他身边的亲卫惊骇欲绝,下意识地举盾、挥刀格挡!
“破!”关羽舌绽春雷!青龙刀去势不变,刀锋之上仿佛凝聚了千军万马冲锋的惨烈意志!
咔嚓!噗嗤!
厚重的皮盾如同朽木般被劈开!格挡的弯刀瞬间崩碎!刀锋余势未消,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狠狠劈入祁连那因惊骇而大张的嘴中!锋锐无匹的刀锋切碎牙齿,撕裂喉骨,带着一蓬滚烫的血雨和碎裂的骨渣,从其颈后透出!
祁连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愕、恐惧和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却只涌出大股血沫和内脏碎片,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随即,那颗硕大的头颅连同半片肩膀,被狂暴的刀劲带得冲天飞起!无头的尸身如同被伐倒的巨树,轰然栽倒在冰冷的尸堆之上,溅起大片血泥!
主将授首!如同抽掉了脊梁!原本疯狂围攻青龙卫的休屠骑兵瞬间陷入巨大的混乱和恐慌!那杆象征祁连本阵的狼头大纛,在无数惊骇的目光中,颓然倾倒!
“祁连已死!杀!”关羽一脚踏在祁连无头的尸身上,青龙刀高高举起,指向混乱的胡骑!声如惊雷,气贯长虹!
“杀!”残存的青龙卫爆发出绝境逢生的震天狂吼!疲惫的身躯仿佛被注入新的力量,如同出闸的猛虎,朝着混乱的胡骑反扑过去!主将被斩,帅旗倾覆,休屠城西大军,瞬间崩溃!
离石城门下,那扇包覆着厚重铁皮、在陷阵营亡命撞击下已剧烈变形、发出刺耳呻吟的巨大木门,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审判!
轰隆——!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木料彻底崩裂的哀鸣,整扇巨大的城门,在裹挟着浓烈血腥气的烟尘中,向内轰然倒塌!碎裂的木块、扭曲的铁皮、断裂的门栓,如同暴雨般砸向门洞内惊恐绝望的守军!
“陷阵!”高顺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嘶哑、低沉,却带着毁灭一切的冰冷意志!如同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早已蓄势待发的陷阵营,瞬间爆发出沉默的狂潮!巨盾组成的铁壁猛地向前推进!长刀如林,闪烁着渴血的寒芒,如同死神的镰刀,狠狠劈入因城门倒塌而陷入混乱和惊恐的守军之中!刀锋撕裂皮甲,斩断骨骼,血浆喷溅在冰冷的黑色重甲上,迅速冻结成暗红的冰痂!他们沉默着,踏着同袍和敌人的尸体,如同碾压一切的钢铁洪流,悍然涌入城门洞!任何抵抗,在这股沉默的毁灭力量面前,都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碾碎!
城头守军惊恐万状,滚木礌石箭雨更加疯狂地倾泻而下!但失去城门屏障,这最后的挣扎显得如此无力!陷阵营顶着死亡之雨,脚步毫不停滞,巨盾格挡,长刀劈砍,硬生生在门洞内杀出一条由血肉铺就的通路!高顺位于阵中,斩马刀第一次挥出!刀光如匹练,将一名试图组织抵抗的休屠千夫长连人带刀劈成两半!鲜血喷溅在冰冷的面甲上,顺着甲叶缓缓流下。
城门洞开!离石城的心脏,被这柄沉默的黑色重锤,狠狠砸开!
中军战团,呼衍苍与张飞的搏杀已至白热化!
呼衍苍弯刀狂舞,镶满宝石的刀锋带起片片残影,招招搏命,势大力沉!他双目赤红如血,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斩杀刘备,为阿豹复仇!然而,张飞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黑色山岳,死死挡在他面前!丈八蛇矛灵动刁钻,时而如毒蛇吐信,疾刺要害,时而如巨蟒翻身,横扫千军!力量狂暴,技巧精妙!呼衍苍虽然勇悍,但失了先机,又久战疲惫,在张飞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他华丽的王袍被蛇矛撕裂多处,肩头、肋下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血槽,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狗王!受死!”张飞环眼怒睁,须发戟张,抓住呼衍苍一个回刀稍慢的破绽,玄蛇矛如同毒龙出洞,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其心窝!这一枪,快!狠!准!凝聚了张飞无边的怒火与必杀的意志!
呼衍苍亡魂皆冒!生死关头,他爆发出全部潜力,猛地侧身拧腰,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噗嗤!蛇矛锋锐的矛刃狠狠洞穿了他左肩的厚重皮甲与肩胛骨!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手中弯刀几乎脱手!
“大汗!”周围的王庭金狼卫惊骇欲绝,疯狂扑上救援!
张飞岂容他逃脱?双臂肌肉虬结,猛然发力,竟欲将呼衍苍生生挑于矛尖!
“啊——!”呼衍苍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咆哮,右手猛地抓住刺入身体的矛杆,双脚死死蹬住马镫,借助张飞挑刺的巨大力量,竟然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向后倒跃!噗嗤!蛇矛带着一大块血肉和破碎的甲片,从他肩头硬生生拔出!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呼衍苍重重摔落马下,溅起大片血泥!数名亲卫拼死扑上,用身体挡住张飞追击的矛锋,瞬间被捅穿!其余金狼卫趁机抢上,七手八脚拖起重伤的呼衍苍,亡命地向后逃窜!
“狗王休走!”张飞怒吼,催马欲追!但更多的胡骑如同潮水般涌来,死死挡住去路!他环眼一扫,只见祁连大纛倾覆,城西胡骑溃乱;离石城门洞开,黑色铁流正汹涌而入;而城东方向,吕布画戟如龙,赵云银枪如电,正趁兰须卜部因城门失守而军心动摇之际,奋力向外冲杀!
战场的天平,在这一刻,发生了致命的倾斜!
呼衍苍被亲卫抢回中军,面如金纸,左肩伤口血肉模糊,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王袍。他死死捂住伤口,剧痛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艰难地抬头,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
城西,祁连的无头尸体倒在血泊中,他的帅旗倾覆,数万铁骑正被关羽率领的青龙卫衔尾追杀,溃不成军!城门处,巨大的豁口如同地狱之门,那支沉默的黑色魔鬼军队正源源不断涌入城中,城头守军哭嚎奔逃!城东,兰须卜的残部军心涣散,在那赤瞳画戟和白袍银枪的冲击下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吕布赵云撕开包围!更远处,中军帅旗之下,刘备浑身浴血,雌雄双剑拄地,虽摇摇欲坠,那杆“刘”字大纛却依旧在狂风中猎猎飞扬!张飞如同杀神,正率领玄蛇骑朝着自己所在的中军方向狂暴突进!
完了!全完了!
一股混杂着剧痛、怨毒、恐惧和彻骨冰寒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呼衍苍!弟弟惨死,大将授首,坚城被破,军心崩溃!二十万大军,竟被对方区区万余兵马,依靠着这五个如同魔神般的将领和那支沉默的魔鬼军队,硬生生打垮!打残!
“啊——!”呼衍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无尽怨毒与不甘的咆哮,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狼头徽记。
“撤…撤军!”他用尽最后力气,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充满了无尽的屈辱与疯狂,“传令!全军…退往…西河…美稷!”他猛地指向西北方向,眼中是刻骨的怨毒,“刘备!刘玄德!此仇…不共戴天!来日…我必屠尽你雁门!鸡犬不留!”
凄厉的退兵号角,带着绝望的呜咽,瞬间响彻了整个离石战场!
这号角声,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因主将身死、城门失守而军心摇动的休屠各部,瞬间彻底崩溃!如同被戳破的脓包,黑色的潮水失去了方向,开始漫无目的地奔逃、溃散!自相践踏,鬼哭狼嚎!兵败如山倒!
“追!”刘备强撑着身体,雌雄剑猛地指向溃逃的胡骑方向,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衔尾追击!驱赶溃兵!直抵美稷!”
“杀!”关羽、张飞、吕布、赵云、高顺以及所有尚能战斗的汉军将士,爆发出震天的怒吼!疲惫的身躯被胜利的狂喜点燃,如同出笼的猛虎,朝着漫山遍野溃逃的休屠大军,发起了最后的、酣畅淋漓的追击!
离石城头,那杆狰狞的狼头大纛,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颓然坠落城下,瞬间被无数溃逃的蹄印淹没。一面崭新的、染着血与火的“刘”字大旗,在呼啸的朔风中,缓缓升起,傲然飘扬在离石城最高处!
朔风呜咽,卷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卷过残破的城垣,卷过那面猎猎作响的“刘”字大纛,仿佛在为这场惨烈辉煌的胜利,也为这北疆新生的格局,奏响一曲苍凉而雄浑的挽歌与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