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漩涡彼端的回声
舱体落地时的震动让陈雪指尖的青铜匕首险些脱手。
她猛地睁开眼，纯白空间像被打翻的牛奶桶，连呼吸都带着冷冽的金属味。舱门缓缓滑开，露出下方由无数齿轮咬合而成的地面，最小的齿轮只有指甲盖大小，最大的堪比圆桌，齿牙间凝结着半透明的雾气。
“咔哒 —— 咔哒 ——”
规律的转动声从地底传来，像是某种巨型机械在维持着这个世界的运转。陈雪踩着舱体边缘跳下，牛皮靴跟踩在黄铜齿轮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下意识摸向锁骨处的银质项链，吊坠里封存的赵磊意识还在发烫，那是林峰被克隆体拖入镜面世界前，她用金色粉末捕捉到的最后一缕气息。
视线扫过齿轮群时，某块巴掌大的青铜齿轮突然亮起幽蓝微光。
陈雪蹲下身，看见齿轮表面浮现出流动的画面：林峰被困在六边形玻璃舱里，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他对面站着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正用指尖划过玻璃，口型似乎在说 “你的朋友们都在来的路上”。画面突然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最后定格在克隆体转身时，脖颈后那块与林峰完全相同的蝴蝶胎记。
心脏骤然缩紧。她早该想到的，克隆体连这种细节都模仿得毫无破绽。
“救…… 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从西北方向传来，像被揉皱的纸团扔进风里。陈雪猛地抬头，项链吊坠突然剧烈震颤，与呼救声产生同频共振。是赵磊！她拔腿朝声音来源跑去，牛皮靴在齿轮间磕出急促的节奏，却没注意到脚下的齿轮正在悄然改变转动方向。
当她跃过一块半米高的齿轮时，身后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锐响。
陈雪回头的瞬间，整块齿轮突然竖起，齿牙闪着寒光朝她夹来。她慌忙后跳，却踩中另一块翻转的齿轮，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千钧一发之际，她抓住旁边齿轮的齿牙，悬在半空中低头看去 —— 刚才站立的位置，已经被五块交错的齿轮织成密不透风的金属囚笼。
冷汗顺着鬓角滑落。这些齿轮会根据闯入者的行动改变形态，就像活物般设下陷阱。
她攀着齿轮边缘爬回安全地带，发现呼救声已经消失。吊坠的温度降了下来，只剩下微弱的余温。陈雪靠在舱体冰冷的外壳上喘息，目光重新落回那块播放过林峰影像的青铜齿轮。这次她看清楚了，齿轮内侧刻着一行极小的字：1943.7.12，第七实验体意识提取成功。
远处的纯白雾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陈雪握紧青铜匕首，刀柄上的古老纹路硌着掌心。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停留，无论是为了被困的林峰，还是正在消失的赵磊，都必须穿过这片齿轮迷宫。刚才的陷阱让她明白，这个世界的危险，远比想象中更懂得伪装。
当她再次迈步时，刻意避开所有发光的齿轮，选择那些锈迹斑斑的旧齿轮落脚。但走了不到三十步，脚下的齿轮突然向下凹陷，露出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陈雪及时收脚，却看见漩涡里倒映出的自己 —— 左眼瞳仁里，正浮着一小块旋转的黑色齿轮。
“咔哒。”
身后的舱体突然发出机械运转声，她猛地回头，发现舱门正在自动关闭，门缝里渗出的不是雾气，而是粘稠如血的暗红色液体。
第 142 章：镜像体的诱饵
暗红色液体顺着舱门缝隙蜿蜒流淌，在齿轮间织成细密的蛛网。陈雪后退两步，靴底碾过某块齿轮的凹痕，听见 “咔嗒” 一声轻响 —— 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
她低头的瞬间，那块藏着实验日志的齿轮突然从齿牙间弹出，皮质封面在幽蓝微光中泛着陈旧的光泽。1943 年的烫金字体已经斑驳，翻开时纸页发出酥脆的碎裂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为灰烬。
“实验日志第 37 页：镜像体的存在依赖宿主意识场，当两个意识场频率重合时，镜像体可通过吞噬同源意识完成实体化……” 陈雪的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忽然停在某段用红墨水标注的文字上，“警告：切勿让镜像体接触‘双生心脏’，那会让它获得独立于宿主的意识主权。”
“双生心脏……” 她喃喃重复着这个词，锁骨处的项链突然灼热起来。吊坠里封存的赵磊意识剧烈搏动，像是在回应这个名字。
阴影在身后拉长时，陈雪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翻滚。
刚才站立的位置，她的影子正从地面剥离，边缘泛着锯齿状的黑雾。镜像体缓缓站起身，轮廓比上次见面时清晰了许多，甚至能看出她泪痣的形状，只是那双眼睛始终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陈雪，我知道赵磊在哪。” 镜像体开口了，声音却带着赵磊特有的沙哑，尾音微微上翘，和他平时开玩笑时一模一样。
陈雪握紧青铜匕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在漩涡中心等你。” 镜像体朝西北方向伸出手，黑雾在掌心凝结成旋转的漩涡，“克隆体用意识丝线捆住了他的灵体，只有你能解开。那里还有‘双生心脏’的另一半，拿到它就能打破克隆体的控制。”
匕首的锋芒在镜面体身上划出冷光。陈雪盯着对方脚下 —— 真正的赵磊右脚有块月牙形的疤痕，是小时候爬树摔的，而这团黑雾凝聚的影子，脚踝光滑得没有一丝瑕疵。
“赵磊从不穿黑色袜子。” 她突然开口，同时反手将匕首刺向地面。
青铜刀刃没入齿轮缝隙的瞬间，陈雪咬破舌尖，将带着金色血丝的唾沫啐在刀柄上。古老的纹路被激活，沿着刀刃蔓延出复杂的几何图案，在地面织成反向旋转的齿轮阵。
镜像体的身影突然扭曲，像是被投入水中的墨滴。它发出刺耳的尖叫，黑雾组成的身体被反向纹路切割出无数裂口：“你怎么发现的……”
“因为你模仿的只是表象。” 陈雪后退三步，看着镜像体在纹路中痛苦挣扎，“真正的朋友不会让我独自走向未知的危险。”
就在这时，实验日志突然自动翻页，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浮现出淡红色的字迹，像是用鲜血写成：“镜像体无法说谎，但擅长筛选真相。”
陈雪心头一震。如果镜像体说的 “漩涡中心有赵磊” 是真的，那 “双生心脏” 的信息呢？她抬头看向西北方向，黑雾漩涡正在缓慢扩大，隐约能看见里面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人影，像是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你以为这就能困住我？” 镜像体突然冷笑，黑雾组成的手指插入反向纹路的缝隙，硬生生扯出一个缺口，“等你亲眼看见赵磊的灵体被齿轮绞碎，就知道拒绝我的代价了。”
它的身影顺着缺口滑出，重新融入陈雪的影子里。地面的反向纹路开始褪色，青铜匕首的光芒也黯淡下去。陈雪知道，这只能暂时拖延时间，镜像体正在变得越来越强。
她捡起实验日志，发现最后一页的角落画着个简易的齿轮图案，旁边标注着 “逆转 37 度”。这个角度…… 和她刚才刺入匕首的角度完全一致。难道这本日志一直在引导她？
舱门的暗红色液体已经漫到脚边，粘稠得像未干的血浆。陈雪突然注意到，液体在齿轮间流动的轨迹，竟然和实验日志里的某幅齿轮分布图完全吻合。当液体流过某块菱形齿轮时，齿牙突然向上抬起，露出下面藏着的银色钥匙。
钥匙柄上刻着半朵蝴蝶花纹 —— 和林峰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
“咔哒。”
身后传来齿轮转动的重响。陈雪回头，看见舱体侧面弹出个暗格，大小刚好能放下这把钥匙。她犹豫了两秒，将钥匙插了进去。暗格缓缓打开，里面放着个巴掌大的铜制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后指向漩涡中心的反方向。
罗盘背面刻着行小字：“表象是漩涡的诱饵，真相藏在齿轮的阴影里。”
就在这时，漩涡方向传来赵磊清晰的呼救声，比刚才真切了百倍：“小雪！我在这里！快救我！”
陈雪握紧罗盘，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铜面。她知道这是镜像体的陷阱，但那声音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心脏抽痛。项链吊坠的温度再次升高，这次却带着灼烧般的痛感，像是在发出警告。
黑雾突然从齿轮缝隙里涌出，在她脚边织成旋转的光环。陈雪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缓缓起身，镜像体的轮廓比刚才清晰了数倍，甚至能看清它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意。
“倒计时开始了哦。” 镜像体用她自己的声音说道，尾音带着诡异的颤音，“你的每一秒犹豫，都会让赵磊离死亡更近一步。”
铜制罗盘的指针突然剧烈跳动，在漩涡中心和反方向之间来回摇摆。陈雪咬碎牙床，尝到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 她必须做出选择，是相信镜像体筛选过的真相，还是赌一把罗盘指向的未知。
当镜像体的手搭上她肩膀时，陈雪突然转身，将实验日志狠狠砸向黑雾漩涡。纸页在接触漩涡的瞬间燃起蓝色火焰，照亮了里面那张熟悉的脸 —— 赵磊的灵体被五根意识丝捆在齿轮架上，左眼已经变成了纯黑的漩涡。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镜像体的笑声在耳边炸开：“现在，你还要选反方向吗？”
铜制罗盘从掌心滑落，在齿轮间滚动，最后停在漩涡中心的方向。陈雪看着赵磊痛苦挣扎的脸，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心脏里剥离。她弯腰捡起罗盘，指针已经彻底固定在西北方向，仿佛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
黑雾开始顺着脚踝向上蔓延，陈雪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她最后看了眼反向的东方，那里的雾气正在凝聚成模糊的人影，轮廓像极了林峰穿着实验服的样子。
“对不起。” 她轻声说，转身朝着漩涡中心跑去。
身后，舱体的暗红色液体突然沸腾起来，无数只黑雾组成的手从里面伸出，朝着她的背影抓去。而在她看不见的东方，模糊的人影缓缓消散，只留下半块刻着蝴蝶花纹的齿轮，在雾气中闪烁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