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极淡的笑意，在云清寒的唇边停留了不足一息，便被万年不化的冰雪重新覆盖。
她收回投向雕像的视线，那张放大版的、嚣张跋扈的俊脸在她心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转身，朝着魔宫其他地方走去。
她走过的地方，空气都凝结成霜。
原本在各自岗位上巡逻的魔族守卫，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这女人的身份，但纷纷收到了自己上头的命令：服从！
他们一见到那抹素白的身影，便惊得魂飞魄散，手里的兵器“哐当”落地，连滚带爬地跪伏在道路两旁，将头深深埋进臂弯，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块不起眼的地砖。
整个魔宫，在她面前，变成了一座死寂的坟场。
云清寒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就在她穿过一条连接主殿与偏殿的幽暗长廊时，她的步伐第一次放缓了。
长廊尽头，一根巨大的黑曜石柱后，一道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探着半个身子。
正是夜阑。
他此刻全然没有平日的张扬与邪肆，反而弓着背，压低了脑袋，正对着手心一团微弱的金色光芒，用一种几不可闻的音量飞快地低语着什么。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在主人眼皮子底下偷腥的猫。
云清寒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
几乎就在她停下的瞬间，夜阑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感受到了那股熟悉又让他头皮发麻的寒意。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一合掌，那团金光在他掌中瞬间湮灭，连一丝气息都未曾泄露。
他飞快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襟，再转过身时，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招牌式的、带着三分邪气七分风流的笑。
他从石柱后懒洋洋地踱步出来，斜斜倚在石壁上，一双桃花眼带着刻意营造的钩子，直直地看向云清寒。
“夫人，我的魔宫可还入得了你的眼？这趟巡视可还满意？”他刻意拖长了尾音，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带着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
云清寒没有理会他的调笑，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我要回一趟剑宗。”
夜阑脸上的笑意凝固了一瞬。
把他榨干了，再逛了一圈，就要走？
把他这魔宫当成客栈了？
一股无名火混杂着被忽视的恼怒，在他胸口翻腾。
他强压下这股情绪，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她面前，俯下身，用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锁住她。“这么快就要走？难道是为夫招待不周，让你住得不舒心了？”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几乎要喷在她的脸上。
云清寒却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只是微微偏了偏头，避开了他的气息。“宗门有事。”
“那我呢？”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与烦躁，“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充满了孩子气的抱怨。
他其实想问的是，他们的关系算什么？他想问的是，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是双修的炉鼎，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君？
然而，云清寒显然不是这么理解的。
她终于正眼看向他，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瞳里，倒映出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她似乎在评估着什么，片刻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我来回最多半日，其余留给你的时间，足够长了。”，她陈述着一个事实。
夜阑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足够了？
她居然在问他，半日的时间，对他来说是不是太长了？
这哪里是询问，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衅！是质疑！是瞧不起！他堂堂魔尊，混沌魔体，三界之内都以耐力和持久力闻名的存在，居然被一个女人用这种方式质疑他的能力！
一股灼热的血气直冲头顶，他俊美无俦的脸涨得通红，不是羞的，是气的！
“云！清！寒！”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那双桃花眼里第一次燃起了真正意义上的熊熊怒火，“你再说一遍！”
他浑身的魔气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开始失控地翻涌，整个长廊的石壁都在微微震颤。
面对他火山爆发般的怒气，云清寒的反应，却是伸出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指尖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跟我来。”
她丢下三个字，便拽着他，转身就走。夜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
他下意识地想甩开，可她的手抓得极紧，他竟一时没有挣脱。
云清寒拉着他，熟门熟路地拐进旁边一座空无一人的偏殿。
这座殿宇似乎久未修缮，角落里积着灰尘。
她毫不在意，随手一挥，一道淡蓝色的结界便无声地扩散开来，将整个偏殿笼罩。瞬间，外界的一切声音和气息都被隔绝。
做完这一切，她松开了夜阑的手。
然后，当着他的面，她抬起手，开始解自己腰间的衣带。动作自然得，就像是准备喝水吃饭一样随意。
夜阑彻底懵了。他所有的怒气，所有的质问，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脑子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看着那素白的腰带被她抽离，看着那层层叠叠的广袖长裙的外袍顺着她纤瘦的肩头滑落，露出里面素净的中衣。
“你……在这里？”他喉咙发干，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疯了吗？就在这种地方？这破破烂烂的偏殿里？
云清寒解衣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眼，那双没有任何波动的眼瞳静静地注视着他，平铺直叙地说道：“看来你还没有准备好，那就算了。”
说罢，她便捡起滑落在臂弯的外袍，作势就要重新穿上。
“谁说的！”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抓住她那正准备整理衣物的手。他的力道大得惊人，眼底翻涌着被激怒的野兽才有的凶狠与偏执。
他猛地将她抵在冰冷的石柱上，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她尚未系紧的中衣领口，低头，带着惩罚的意味，狠狠地吻了上去。
今天他要是不把这个女人的质疑从骨子里给磨平了，他夜阑两个字就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