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成了无比漫长的丝线。
诛仙台上,万仙失声。
所有人都被“混沌道胎”这四个字所带来的巨大恐惧攫住了心神,呆立当场,连呼吸都忘了。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君无尘,那双包容万道的眼眸里,所有的淡漠、所有的从容、所有的掌控,都在一瞬间,尽数崩碎!
取而代之的,是灭顶的恐慌!
“呵呵……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娑璃的化身欣赏着君无尘脸上那前所未有的表情,笑声愈发尖锐,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九霄仙尊,君无尘,你也会有今天?你也会露出这种像是被夺走了一切的可怜表情?”
“你以为你算计了一切,你以为你赢了?不,你从头到尾,都只是我棋盘上,最重要,也最愚蠢的一颗棋子!”
“你为我挡住了三界的视线,你为我困住了我最完美的容器,你甚至还亲手帮我炼化了开启她道胎的钥匙!”
她指的,是那被君无尘炼化的魔帝化身!
那根本不是什么钥匙,而是最后的催化剂!其被炼化时散逸出的魔气,穿透空间,涌入清心殿,就是为了彻底激活云晚晚体内的混沌道胎!
“君无尘,我真该好好谢谢你!”
娑璃的笑声,如同一把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君无尘的心里。
君无尘没有再听她废话。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晚晚!
他的晚晚,正在被夺走!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从九霄仙尊的喉咙深处爆发!
他体内的力量,彻底失控了!
那刚刚才仙魔同流,达到完美平衡的本源,此刻再无半分圆融之意!
狂暴的仙光与漆黑的魔气,如同两条被激怒的巨龙,在他体内疯狂冲撞、撕咬,化作一股纯粹的、不分敌我的毁灭性能量,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中喷薄而出!
他双目赤红,那张俊美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扭曲,再无半分谪仙之姿,反倒像一尊从无间地狱里爬出的绝世凶神!
“本座要你……神!魂!俱!灭!”
他伸出手,那只刚刚才掌控了混沌归墟大阵的、修长洁白的手,此刻青筋暴起,五指成爪,隔着百丈的距离,朝着娑璃的化身,狠狠地抓了过去!
这一抓,没有动用任何精妙的道法。
有的,只是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倾泻!
他身后的空间,在这股失控的力量下,如同脆弱的镜面一般,寸寸碎裂,化作一片漆黑的虚无!
“来得好!”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娑璃的化身不惊反喜,她张开双臂,竟是主动迎了上去!
“就让你看看,你那可怜的力量,对我而言是何等的可笑!”
轰——!!!
君无尘那足以撕裂天地的力量,狠狠地轰击在了娑璃的化身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狂暴的力量洪流,再一次,如同百川归海,被娑璃的化身尽数吞噬!
她身上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整个化身的凝实程度,几乎快要接近实体!
“没用的,君无尘。”
娑璃的声音在能量风暴中回荡,带着一丝怜悯。
“混沌,是万物的终点,也是万物的起点。只要我的本体还在与那具道胎融合,任何力量,都只会成为我的养分!”
“你越是攻击我,我就越是强大!而你,只会越来越虚弱!”
这是无解的阳谋!
君无尘的面容,在狂暴的气流中忽明忽暗,他眼中的赤红更盛,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控制不住!
他体内的力量,因为他道心的破碎,已经彻底失去了控制,除了疯狂地宣泄,他做不了任何事情!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活活耗死在这里!
而他的晚晚……
一想到那个娇软地喊着“夫君”,会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哭红了鼻子,却又会在他最危险的时候,不顾一切想要救他的小丫头……
君无尘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到窒息!
不!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不能让晚晚被这个疯子夺走!
“啊啊啊啊——!!!”
君无尘仰天长啸,啸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不甘。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那几乎被愤怒和恐慌淹没的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
不能再打了!
必须去清心殿!
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晚晚身边!
他强行中断了力量的输出,硬生生承受住那股力量反噬带来的内伤,喉头一甜,一口金色的血液再也压制不住,从嘴角溢出。
仙尊吐血了!
这是三界之内,从未有过的景象!
君无尘却毫不在意,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强行压下体内翻江倒海的力量,转身便要不顾一切地冲向清心殿。
“想走?”
娑璃的笑声如影随形。
“我说了,游戏,还没结束呢!”
她那已经吸收到极致的化身,“嘭”的一声,主动爆开!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消散,而是化作了一场席卷天地的黑色风暴!
这股由君无尘自己的力量转化而成的风暴,威力比他打出去的时候,还要强上数倍!
它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化作一道通天的黑色龙卷,以超越光的速度,直追君无尘而去,瞬间便将他的身影吞没、包裹!
“君无尘!”
云清寒和夜阑同时惊呼出声!
这疯婆子,竟然用君无尘的力量,给自己造了个囚笼!
君无尘被困在风暴的中心,无数道由混沌魔气构成的利刃,疯狂地切割着他的仙体,阻碍着他的前路。
他拼尽全力,顶着风暴,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清心殿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在虚空中留下一个燃烧着金色血液的脚印。
每一步,都耗费着他海量的本源。
短短数千丈的距离,此刻却像是隔着一个世界的天堑。
终于,他冲出了风暴的范围!
此刻的他,狼狈到了极点。
月白色的长袍早已被割得破破烂烂,上面沾满了金色的血迹和黑色的魔气,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依旧死死盯着前方的、赤红的眼眸。
他甚至来不及喘息一口,便再次催动身形,化作一道血色的光,扑向了那座他既熟悉又恐惧的宫殿。
清心殿,近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殿门的瞬间,一层无形的、却又厚重到令人绝望的壁垒,凭空出现!
“砰——!!!”
君无尘整个人,如同撞在一座太古神山之上,被狠狠地弹了回来!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
只见,整座清心殿,此刻都被一层灰蒙蒙的、不断翻涌扭曲的能量彻底笼罩。
那能量,他再熟悉不过。
是混沌之力!
比他体内那缕本源魔气,比娑璃的化身,比那混沌归墟大阵,都要精纯、都要庞大无数倍的……原始混沌之力!
这股力量,已经将清心殿,化作了另一个独立于三界之外的,绝对的领域!
“呵呵呵呵……”
娑璃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那片混沌之中,悠悠地传了出来,带着一丝慵懒和满足,仿佛刚刚享用完一顿绝世美味。
“我的仙尊大人,我得再次感谢你呢,实话告诉你,借助你的本源仙力,将这混沌道胎打磨得更加完美!远远不是我这后天混沌道胎可比拟的呢!”
“只是我没想到,先天混沌道胎的力量如此神奇,竟能助你圆满无情道!”
“哎,要是当初不出手捣乱传送阵法的话,会不会把那个不入流的魔尊打造成魔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