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云晚晚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娑璃，又茫然地看看抱着自己的君无尘，小脸煞白，血色尽褪。
原来……是这样吗？
因为她的神魂气息和这个叫娑璃的女人相似，所以夫君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所以，他才会对她那么好，那么宠溺？
那些她视若珍宝的温柔，那些让她沉溺其中的偏爱，全都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冰凉，从心脏处蔓延开来，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云晚晚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闭嘴。”
君无尘的声音，冷得像是能冻结灵魂。
他抱着云晚晚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可是云晚晚却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虽然很轻微，但君无尘感觉到了。
他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呵呵……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娑璃看到他们之间的互动，笑得愈发得意，“君无尘啊君无尘，你真是可悲。三百年前，你亲手毁了我，又在心里惦念了我三百年。结果呢？你不敢承认，只能找一个如此拙劣的替代品来慰藉自己！”
“你看看她，除了那点神魂气息，她哪里比得上我？论修为，她不过是个仙王；论心智，她更是蠢得可怜。这样的废物，也配做我的替身？”
娑璃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在云晚晚那颗本就脆弱的心上，来回地凌迟着。
是啊。
她那么弱，那么笨，什么都要依靠夫君。
而那个叫娑璃的女人，虽然是个大坏蛋，但她那么强，强到可以和夫君分庭抗礼。
夫君那样的人，喜欢的……应该也是那样强大又耀眼的人吧？
云晚晚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她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它掉下来。
她不想在情敌面前哭，那太丢人了。
“胡言乱语。”君无尘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周身的气压低得可怕。
他没有再看娑璃，只是垂眸，凝视着怀里那个小脸苍白，眼圈通红，却还强撑着不哭的小东西。
他想开口解释。
想告诉她，不是那样的。
他想告诉她，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就是她，是独一无二的云晚晚。
可是，无情道修习了数千年，他早已习惯了用行动代替言语。那些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而他的沉默，在云晚晚看来，却成了默认。
原来……都是真的。
云晚晚的心，彻底凉了。
她用力地，一点一点地，将君无尘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推开。
她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小小的身子，在狂风中显得那么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走。
她看着他，那双总是盛满了濡慕和依赖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破碎的星光和浓得化不开的委屈。
君无尘伸出手，想再次将她拉回怀里，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怕。
他怕再碰到她，她会更抗拒。
这种陌生的，名为无措的情绪，让他这位三界仙尊，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
“哈！真是可笑！”
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的，竟然是一旁被制住的夜阑。
他不知何时已经冲破了禁制，虽然气息还有些不稳，但已经能自由行动。
他环抱着双臂，一脸嘲讽地看着君无尘。
“君无尘，本尊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你这假正经，玩得比谁都花！三百年的陈年旧账，还搞出个替身文学！啧啧啧，你要是早说，本尊还能给你介绍几个魔界的秘术，保证让你玩得更尽兴！”
他的话，极尽挖苦之能事。
“夜阑！”云清寒冷喝一声，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夜阑撇了撇嘴，没再吭声，但那双桃花眼里，却满是看好戏的神采。
云清寒提剑，来到云晚晚身边，将自己瑟瑟发抖的师妹护在身后。
她看着对面的娑璃，又看了一眼僵持在那里的君无尘，眉头紧紧蹙起。
她不相信君无尘是那样的人。
她那清冷的声音，在风暴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娑璃，你以为，凭这三言两语的挑拨，就能动摇仙尊的道心吗？”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君无尘，语气虽然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信任。
“仙尊当年围剿浮屠宫，是为三界除害，顺应天道。此乃大义，何来亏欠？你若真与仙尊有过往，那也只能说明，是你自己误入歧途，辜负了仙尊的信任。如今却将所有罪责归于仙尊，甚至牵连无辜，你不觉得可笑吗？”
云清寒的话，像一道清泉，瞬间冲散了云晚晚脑中的混乱。
对啊！
姐姐说得对！
夫君是为了天下苍生才去消灭浮屠宫的！他是大英雄！
这个老妖婆自己做了坏事，现在反过来倒打一耙！
而且，现在待在夫君身边的人是她云晚晚！被夫君抱在怀里的是她！被夫君宠着的也是她！
这个老妖婆，不过是个被淘汰了三百年的“前任”！
她有什么好得意的！
一股莫名的勇气，从云晚晚心底涌了上来。
她从云清寒身后钻出来，叉着腰，鼓着腮帮子，大声对娑璃喊道：“你胡说！我才不是替身！我夫君喜欢的人就是我！你这个老妖婆，就是嫉妒我！”
小奶音虽然还带着一丝哭腔，却中气十足。
喊完，她还挑衅地对着娑璃做了个鬼脸。
娑璃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君无尘看着那个重新鼓起勇气，像只护食的小兽一样挡在自己面前的云晚晚，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漾开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他的小妻子，好像……没有那么好骗。
“好，很好！”娑璃怒极反笑，“既然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嘴硬，那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浮屠宫真正的力量！”
“区区一个剑修，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我面前谈论道义？”
她猛地抬起双手，十指结出一个诡异的印法。
“就让你们尝尝，神魂被万千怨灵啃食的滋味！”
“浮屠秘术——万魂悲歌！”
刹那间，风云变色！
无数凄厉的、饱含怨毒的嘶吼，从四面八方响起，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之上！
一道道肉眼看不见的，由纯粹的怨念和诅咒构成的黑色波纹，以娑璃为中心，朝着四人疯狂扩散而来！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力量攻击，而是针对神魂本源的，最恶毒的诅咒！
云清寒脸色一变，立刻催动剑意护住心神。
夜阑也收起了玩味，神情凝重地运转魔元抵抗。
而他们的目标，首当其冲的，就是神魂最弱，修为最低的云晚晚！
云晚晚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成千上万根针在同时扎自己的灵魂，眼前一黑，一种无法形容的剧痛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晚晚！”云清寒惊呼。
就在云晚晚感觉自己快要被那股恐怖的力量撕碎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覆在了她的头顶。
那股足以让仙人疯狂的灵魂冲击，在接触到那只手的瞬间，便如春雪遇骄阳，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云晚晚虚弱地睁开眼，看到君无尘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将她完全护在了身后。
他背对着她，白衣胜雪，渊渟岳峙。
那清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杀意，响彻天地。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