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那句轻飘飘又充满煽动性的话，悬浮在死寂的洞府内，每个字都带着钩子。
君无尘的英俊面容上，那层万年不化的冰壳，终于出现了实质性的裂纹。
一股从未有过的、夹杂着羞恼与窘迫的火气直冲头顶，烧得他那颗本就岌岌可危的道心滋滋作响。
他活了数千年，何曾被人如此当面调侃过房中之事？
对方还是他那个处处与他作对的亲弟弟！
而另一边，云清寒揽着怀里已经快把自己羞晕过去的小师妹，清冷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她只是抬起眼皮，扫了夜阑一眼。
就那一眼，轻描淡写，却让夜阑后背的汗毛瞬间炸开。
他立刻闭嘴，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摆出一副“我只是个路过的，什么都没说”的无辜模样。
开玩笑，这女人的剑，是真的会砍人的！
洞府内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最终，打破这令人窒息沉默的，是云清寒。
她的决断力一如她的剑，干脆利落，不带丝毫拖泥带水。她审视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师妹，又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君无尘，最后视线在装死的夜阑身上停顿了一瞬。
“既然如此。”
云清寒开口了，一锤定音。
“婚约，换人。”
短短四个字，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完全是通知。
君无尘猛地看向她，金色的瞳眸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
他没有想到，云清寒会做出如此决定。
这意味着，她放弃了九霄仙宫仙尊夫人的位置，放弃了这份足以让整个剑宗地位水涨船高的联姻。
只是为了她师妹？
他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这份姐妹情深的讶异，有对云清寒这份果决的欣赏，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言明的……松弛感。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这桩将错就错的婚事。
“我没意见。”
他的应允，让怀里的云晚晚身体一僵，小脑袋埋得更深了，整个人蜷缩在师姐的庇护下，不敢抬头，只露出通红的耳尖。
她的一切都交给师姐安排，师姐的决定，就是她的决定。
本来对魔尊还有些害怕的她，阴差阳错地变成了仙尊的夫人。
倒也没有那么讨厌呢。
眼看两个最重要的当事人都达成了共识，这桩足以震动三界的乌龙事件即将以一种更加离奇的方式收场。
这时，一直被无视的夜阑不干了。
“喂！等一下！”
他一步蹿了出来，脸上写满了“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人物”的不爽。
“换婚约？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才是原定新郎！我堂堂魔尊，面子不要的吗？”
他指着君无尘，又指了指云清寒，一副要讨个说法的架势。
云清寒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只是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动，撩开了夜阑那身被她空间挪移折腾得有些凌乱的衣领。
一抹鲜艳的、带着暧昧痕迹的红印，就那么突兀地暴露在空气中，在他苍白的脖颈上，格外醒目。
夜阑的叫嚣声戛然而止。
“昨夜。”云清寒的声线平直，不带任何情绪，“你不是很享受？”
“我……”
夜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那是一种恼羞成怒的红。他猛地拉高衣领，遮住那枚罪证，梗着脖子嘴硬。
“谁、谁享受了！那是你强迫我的！”
“是吗？”云清寒终于偏头看他，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情欲，只有探究，“君无尘，你还有没有其他兄弟？”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君无尘虽然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只此一个。”
云清寒得到了答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对着夜阑说：“可惜了，不然随便找个替换品得了。”
夜阑被她这副研究货物般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云清寒！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替换品？”
他急了，那股桀骜不驯的狼崽子劲儿又上来了，完全忘了刚才被一眼瞪回去的怂样。
他一把抓住云清寒准备收回去的手，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我哥就我一个弟弟！这桩婚事，除了我，你还想找谁？！”
他的手抓得死紧，一双桃花眼里燃着熊熊怒火，死死盯着她，仿佛只要她敢说出一个“不”字，他就会当场发疯。
云清寒被他抓着，没有挣扎。
她只是垂下眼，看着他那只抓着自己不放的手，又抬眼看了看他那副气急败坏又带着点委屈的模样，忽然问了一句。
“你昨晚说，你哥是木头，送上门的肉都不敢吃？”
夜阑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这个。
“对啊！我哥他……”
话没说完，云清寒打断了他。
“现在看来，你哥吃了。”
她又看了一眼角落里还在冒着黑气的君无尘。
“而你，没吃到。”
夜阑：“……”
扎心了。
而且是连扎两刀。
一刀嘲讽他眼光不行，另一刀嘲讽他本事不行。
夜阑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精彩纷呈。
他看着君无尘，又看看云清寒，再想想自己昨晚的遭遇，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不甘心涌上心头。
凭什么！
凭什么他哥这个万年老冰块都能开荤，他这个风流倜傥的魔尊反而被当成了工具，用完就扔？
“谁说我没吃到！”
夜阑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
云清寒挑了挑眉，似乎在等他下文。
夜阑被她看得骑虎难下，索性破罐子破摔，拉着她的手，不仅不放，反而握得更紧，凑到她面前，压低了嗓音，用一种既挑衅又委屈的腔调说：
“吃了！虽然没吃饱，但味道不错！我还想吃！”
说完，他死死盯着云清寒的反应，那架势，活脱脱一只宣布领地所有权，又怕被主人一脚踹开的大型犬科动物。
云清寒看着他，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漾开一丝极淡极淡的波澜，淡得几乎无法捕捉。
她没有回答，而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而云晚晚，听到姐姐两人的谈话，眼色也是一变。
姐姐她，也有了夫妻之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