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一片死寂。
仅存的仙魔们，都被这语中蕴含的决心所震慑。
魔帝纵横世间无数年，自然不可能被一句话吓住。
盯着仙帝看了许久，似乎在看他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而已，实际上却留下后手。
然而，仙帝始终平静，也不再说话，任由魔帝观察，一副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的表情，现在有的是时间。
过了许久，魔帝终于承认，对方没有骗自己，是真的要和自己在这块仙界的碎片上永远待下去。
但是，魔帝脸上的愤怒却渐渐平息，反而升起一种嘲弄神色。
“同归于尽？永远留在这里？”
魔帝缓缓摇头，抬起左手。
掌心之上，一点温润的光芒亮起。
那东西缓缓旋转，内部有星河生灭，散发出无数大道的玄奥气息。
陈长生眼神顿时一凝，他无比的确定，那就是——
完整的道标！
“你......”
仙帝一直平静无波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震动。
“此物......‘万界道标’......怎会在你手中？！它明明被封存于......”
“封存于仙界的核心深处？有三十六重先天禁制守护？还有三位星君日夜轮值看守？”
寂灭魔帝打断仙帝的话，笑声渐大。
“太玄啊太玄，你算计深远，却终究漏算了一点！此物，本帝早在万年前，便安排潜入仙界的内应，用一件假货换出来了！”
魔帝摩挲着完整的道标，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要不是有它，能贯通仙魔两界壁垒，我魔族大军，又如何能悄无声息，避开你仙界重重防线，直接降临在仙宫附近！”
“能够定位仙界？”陈长生暗自揣度，“那如果有了完整的道标，岂不是可以直达仙界。”
仙帝沉默了，周身的仙光剧烈波动。
寂灭魔帝以为他已绝望，打算收起道标，趁对方心神大乱之际彻底消灭对方，再慢慢寻找归途。
然而，下一刻，仙帝抬头。
冠冕之下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悲悯的神色。
“寂灭，”仙帝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空洞。
“你上当了。”
寂灭魔帝的笑容僵住。
“这‘万界道枢’......”
“是我，故意让你们盗走的......”
“你说什么？！”魔帝一惊，不过并未完全相信。
“若无此物，你们岂会深信那‘内应’传来的情报？”
“岂会倾巢而出，踏入这必死之局？”
仙帝疲惫的长叹一声。
“它本就是这归墟大阵的......”
“最后一块，也是最关键的一块阵眼。”
“以它为引，记录你们来袭的轨迹。当仙宫坠入乱流，大阵彻底启动之时......”
就在魔帝稍稍分神的一瞬间，仙帝突然再次出剑！
剑光照亮了整座大殿，也同时模糊了陈长生和苏妙锦的视线。
————————
眼前的影像，再度变幻。
还是那座大殿，却残破得几乎难以辨认。
穹顶已然彻底碎裂，巨大的殿柱倒塌了近半。四周一片狼藉，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而陈长生他们之前看到，将仙山劈成两半的巨大剑痕也已出现！
看位置，应当是仙帝刚刚斩向魔帝的那一剑！
活着的人，更少了......
仙帝太玄单膝跪在一处白玉基座上，帝袍几乎被鲜血染红。
一手拄着仙剑，另一只手紧紧攥着一物。
正是“万界道枢”的......一半！
而另一半，则握在魔帝的手上。
寂灭魔帝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
庞大身躯半靠在断裂的魔戟上，仅存的一只魔角也布满裂纹。
胸前巨大的剑伤，被再度撕裂，伤口比之前扩大了一倍有余，几乎是要把他斩成两半！
两人的四周，稀稀落落地瘫倒着十余道身影，皆是仙魔两方残存到最后的顶尖存在，无不气息奄奄，重伤濒死。
整个战场，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最后时刻。
“咳咳......”寂灭魔帝咳出几口血，死死盯着仙帝手中那半块道标，目光中满是滔天恨意。
“太玄......没想到，没想到你这个自诩光明正大的仙界之主......居然也会用这等阴损伎俩！”
“你故意撒谎，扰我心神......”
“然后趁我不备......不惜燃烧本命仙源，自爆近半道果......就为了抢这半块碎片？！”
太玄仙帝缓缓抬起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怎么？谁告诉你......仙帝就不能骗人......”
“我也是......从一个普通仙人修成仙帝......其中的艰辛......也不比你少......”
“你说的没错，此物......确实可以定位万界......”
“即便是重回仙界，对你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仙帝顿了顿，望着外面无尽的混沌，像是变回了一个普通人，疲惫的扯出一个笑容。
“但现在......它现在不完整了。”
话音未落，仙帝攥着半块道标的手，猛地向身侧一划！
“嗤啦——！”
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被强行撕开，裂缝之外，是比周围更加狂暴无序，充满了毁灭气息的深层时空乱流！
“你一半，我一半。”
仙帝看向魔帝，眼神平静无波。
“你永远也......回不去了。”
“不管是仙界......”
仙帝松开手，那半块闪烁着微弱仙光的道标碎片，径直坠入空间裂缝之中。
“还是魔界......”
裂缝瞬间弥合，将那半块碎片彻底吞没，再无痕迹。
“你，就和这块破碎的大陆一起......”
仙帝的声音响起，满是解脱。
“永远的......飘荡在时空的乱流之中吧。”
“不——！！！”
魔帝彻底崩溃的，疯狂的咆哮着！
他最后的归途，最后的希望，就在眼前被生生斩断！
而他手中那半块道标碎片，在另一半跌入裂缝的同时，也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紧接着，两块碎块之间的联系，随着裂缝的关闭，彻底断开！
“太玄！！！”
“我要你魂飞魄散！我要整个仙界！为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