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场的包厢里，茶香袅袅。
陈长生放下茶杯，收回目光。
“想要震慑东瀛，想法是不错。”
陈长生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以陈长生的修为，自然是很轻松就能发现林雪的一些话是故意对着摄像法阵说的，加上他对自己徒弟的了解，不难猜出她的意图。
一旁的苏妙锦闻言，嘴角微微一翘，她知道师尊还有后话。
果然，陈长生轻轻摇头，转向苏妙锦，继续说道。
“但，还是缺乏临敌的经验。”
“不管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应该在对手彻底死了以后。”
“留出时间，给对方喘息、搏命、甚至反扑的机会，是愚蠢，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苏妙锦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她当年就是这样在乾元大陆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对此体会尤为深刻。
她知道陈长生的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通过她转达给林雪。
至于转达的方式嘛......
苏妙锦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瞥了一眼台下正和云瑶兴高采烈交流的林雪。
“师尊请放心，我会让她‘深刻’明白这个道理的！”
当林雪还不知道她悲惨命运即将降临的时候，第二场比赛已经开始了。
竞技场的天幕缓缓闭合。
“四强争夺战，第二场！”
“血族，妮可，对阵，教廷苦修士，约瑟夫！”
妮可没穿她最喜欢的洛丽塔，而是一身黑色紧身战斗服。
她的脚步很慢，目光死死盯住擂台的另一端。
教廷！
不管是罗兰还是约瑟夫，都是她的仇人！
即便暂时不能斩杀罗兰，也要在这先杀掉约瑟夫，为巴克讨回一点利息！
和妮可充满恨意的眼神不同，约瑟夫十分平静，双目低垂，赤着双脚，走到擂台站好。
低着头似乎还在祷告，对妮可那杀人的目光浑然不觉。
“比赛开始！”
就在裁判话音落下的瞬间，妮可的身影消失了！
擂台上划过一道黑色闪电，撕裂空气，带着仇恨和全部的力量，直刺约瑟夫心脏！
“为了巴克——！”
然而，就在妮可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僧袍时，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无声无息在约瑟夫周身浮现。
“嘭！”
一声闷响。
妮可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巨大的反震力让她手臂发麻，整个人倒飞而回，踉跄落地。
“不可能！”
妮可尖啸一声，身形再次模糊，化作数十道真假难辨的残影，从四面八方同时向约瑟夫发起了攻击！
爪击、匕首、血能......
血族的速度和力量被妮可发挥到极致，擂台上同时出现了数十个妮可，掀起一场黑色的死亡风暴！
可是，没有用......
无论妮可的攻击多么刁钻，速度多么迅猛，力量多么集中。
那层淡薄的金色圣光，如同一道不可撼动的壁垒，将她的所有攻击尽数挡下。
妮可倾尽全力的猛攻，不过是其表面掀起一道涟漪。
约瑟夫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保持着祷告的姿态，像是身处另一个宁静世界，和擂台上的死亡风暴完全隔绝！
“为什么打不破！”
“为什么！！！”
妮可的攻击变得越来越疯狂，也越来越杂乱无章。
在她的嘶吼声中，带上了一丝哭腔.....
巴克的死状在她眼前浮现，罗兰挑衅的冷笑在她脑中回荡......
可眼前这堵绝望之墙，却让她感到一阵阵冰冷！
妮可开始尝试寻找弱点，攻击眼睛、咽喉、后心......甚至是地下......
但圣光完美的笼罩了约瑟夫全身，毫无破绽。
妮可动用了血族秘法，燃烧自己的精血，让速度和力量再次暴涨，指甲上泛起幽暗的血光！
结果......却是依旧......
“铛！”
她最强的一击落在约瑟夫的眉心前方，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圣光纹丝不动，她的匕首却寸寸碎裂，碎片倒飞回来，鲜血瞬时从手上渗出......
妮可无助的停了下来，拄着膝盖，大口的喘息着。
不是因为疲惫，而是绝望......
她猩红的眼眸中，仇恨的火焰依旧在燃烧，但双手已经无力的垂下......
观众席上没有人评论。
这种无力的窒息感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敌人，又该怎么办呢......
约瑟夫终于缓缓抬起头，带着悲悯，看向几乎崩溃的妮可。
“迷途的羔羊啊......”
“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暴力无法带来救赎。”
“放下吧，在主的光辉中，你能找到真正的安宁。”
“闭嘴！！”
妮可心中极致的愤怒和不甘堆积在一起，最终变为咆哮！
“我不需要安宁！我只要复仇！！！”
妮可再次鼓起力量，化作一道悲壮的影子，决绝的撞向那金色的壁垒。
结局，早已注定。
她一次次被弹开，匕首碎了就用手，手折了就用脚......
妮可的身体变的破烂不堪，一头银发也沾满灰尘和血水。
可她依旧固执，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飞蛾扑火一般，明知是毁灭，却义无反顾！
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软软的瘫倒在擂台上，再无法移动分毫......
约瑟夫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裁判上前，确认妮可已失去战斗能力。
“获胜者，约瑟夫。”
就在裁判宣布结果，众人以为一切结束之时，约瑟夫并未直接离去。
他看着擂台上那个被彻底击垮的少女，一步步走了过去。
“请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约瑟夫蹲在妮可身边，手中出现比之前防御时更加温暖，更加富有生命气息的圣光。
“让主的光辉抚平你的伤痛吧。”
圣光照耀在妮可身上。
观众们纷纷点头，能够在战斗后还真心治疗的对手，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尊敬的。
然而，下一秒，异变陡生！
“嗤——！”
那充满生机的圣光，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烙在妮可裸露的皮肤上！
妮可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圣光笼罩之处，非但没有愈合，反而像是被泼了强酸，迅速变得焦黑，冒出缕缕青烟！
一股恶臭瞬间弥漫在擂台上！
约瑟夫脸上的悲悯完全凝固，变成了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的想要收回圣光，却发现那光芒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依旧固执的灼烧着妮可。
妮可猛的抬起头，制止了飞奔过来的裁判和维德拉。
她死死盯着约瑟夫的眼睛，强忍着深入骨髓的痛楚，嘴角竟然带着一丝笑意！
“你说......在主的光辉中......我能找到真正的安宁？”
约瑟夫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掌心的圣光瞬间溃散。
“我现在......就在光辉之中......我安宁了吗？”
约瑟夫看着妮可身上由他亲手造成的焦黑伤痕，又看向妮可嘲讽的眼神。
“我.....”
约瑟夫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一直坚信圣光是包容的，是能够救赎世人的......爱。
可是，“爱”却在他眼前，对一个生灵造成了无可辩驳的伤害。
如果圣光代表神的爱？
那为何这爱会灼伤她？
难道真如她所说，这爱......是有条件的？只给予特定的“世人”？
“不......这并不是......并不是神的本意......”
约瑟夫语气不自觉的加快，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或许是因你心中的仇恨未消，抵触了圣光的仁慈......或者是我信念不够纯粹，不能正确引导神的力量......”
可这个借口实在是无法说服自己，他不敢再看妮可的眼睛，仓促的站起身。
“愿主......能宽恕并指引你。”
约瑟夫干巴巴念完最后的祷词，逃避一般的转身，快步走下了擂台。
妮可看着约瑟夫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对着远去的背影，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连你的神......都在拒绝我......”
“而你......却想让我信仰她？”
约瑟夫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