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坚实的冰岩平台,身后是煞灵不甘的嘶吼与深渊令人心悸的呜咽。林玄与云素迅速调整着体内略有翻腾的气息,目光凝重地投向眼前这座巨大的冰封石门。
石门高达十丈,通体由一种深蓝色的万载玄冰构成,坚硬程度远超钢铁,其上雕刻的冰凰展翅欲飞,每一片翎羽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散发着亘古、高贵、冰冷的气息。而那冰凰双眼处的菱形凹陷,更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与威严,仿佛在等待着某种信物的嵌入。
然而,石门一侧冰壁上那些新鲜的凿痕与残留的阴邪掌印,如同美玉上的瑕疵,破坏了这份古老的神圣感,也清晰地昭示着——幽冥教,已然捷足先登!
“他们果然找到了这里,还在试图强行破门。”云素上前,玉指轻触那些凿痕,感应着其中残留的幽冥死气,秀眉紧蹙,“看这痕迹,他们尝试了不止一次,但似乎……未能成功。”
林玄走到石门前,混沌神识仔细扫过整座石门以及周围的冰壁。石门与山体浑然一体,其上蕴含着极其强大、且与整个北冥禁地本源相连的防护禁制。那些凿痕看似深入,实则连石门表层十分之一的深度都未能触及,更别说撼动其内部那浩瀚如海的冰系法则之力。
“此门绝非蛮力可破。”林玄沉声道,他的混沌之力能清晰感知到,若强行攻击,引动的反噬恐怕足以湮灭神通境以下的任何存在。幽冥教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故而留下痕迹后,似乎暂时放弃了强攻,转而寻找他法。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冰凰双眼那两处菱形凹陷上。形状、大小,与他怀中那枚得自慕芷晴的“定魂暖玉”并不相符,反而……与他体内,属于王泠瑜的那一丝本源寒气所自然凝聚的形态,有几分神似。
“信物……”他想起寒潭残碑上的记载,“难道开启此门,需要泠瑜的信物?或者……需要北冥传承者的力量?”
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将自身那丝蕴含王泠瑜本源的气息,引导至指尖,轻轻点向其中一处菱形凹陷。
就在气息接触凹陷的刹那——
“嗡!”
整座石门轻微一震,表面那冰凰雕刻的翎羽仿佛瞬间活了过来,流淌过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吸力从凹陷处传来,似乎渴望得到更多、更纯粹的同源力量。然而,林玄指尖那丝气息太过微弱,如同杯水车薪,仅仅让石门产生了一丝反应,便再无动静,那层光晕也迅速黯淡下去。
“有反应!但力量不够!”林玄眼中精光一闪,确认了猜想。开启此门,需要王泠瑜本人,或者足够强大的北冥神力!
可王泠瑜尚在黑沼镇冰封……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以力破巧,但并非蛮力。”云素忽然开口,她走到林玄身边,看着那两处凹陷,轻声道,“既然此门需要北冥神力,而你的混沌之力可演化万物,我的生命本源亦能滋养万灵,我们能否模拟出足够强度的北冥神力,暂时骗过这石门禁制?”
林玄闻言,心中一动。混沌包容万物,理论上确实可以模拟出各种属性的力量,尤其是他对王泠瑜的北冥寒气本质有着深刻的感知。而云素的生命本源,则能提供强大的能量支撑与稳定性,避免模拟的力量过于狂暴而失控。
“可以一试!”林玄当机立断,“但需极其小心,一旦引动禁制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再次盘膝坐下,心神沉入体内。林玄全力催动混沌道种,根据对王泠瑜本源寒气的记忆与感知,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混沌之气,剥离其中狂暴的湮灭属性,保留其演化与模拟的特性,缓缓构筑出一缕精纯、冰冷、带着北冥特有寂灭道韵的湛蓝色能量。
与此同时,云素将双掌轻轻抵在林玄后背,精纯浩瀚的生命源力如同涓涓细流,温和地注入他体内,并非直接参与能量模拟,而是形成一个稳固的“基座”与“缓冲层”,包裹、滋养着那缕新生的模拟北冥神力,使其结构更加稳定,气息更加纯粹。
这个过程极为耗费心神与力量。模拟一种至高层次的传承神力,远比模拟普通属性困难千百倍。林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混沌之力的消耗巨大。云素亦是面色凝重,全力维持着生命本源的稳定输出。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那冰凰石门之前,一缕越发凝实、越发接近真正北冥神力的湛蓝光丝,在林玄指尖缓缓凝聚、壮大。光丝周围,虚空都凝结出细小的冰晶,散发着与石门同源的气息。
半个时辰后,那缕光丝已变得如同实质,内部仿佛有冰封的星河在缓缓流转。
“就是现在!”林玄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如刀,操控着那缕模拟出的北冥神力,精准地点向石门冰凰的左眼凹陷!
云素同时发力,生命本源如同潮汐般涌动,为这缕神力提供最后的支撑!
“嗡——!!”
这一次,石门的反应远比之前剧烈!整座大门爆发出璀璨的湛蓝色光华,门上的冰凰雕刻仿佛要振翅飞出!一股浩瀚、古老、威严的意志扫过林玄与云素,似乎在审视、在确认。
那缕模拟的北冥神力,如同钥匙般,缓缓融入凹陷之中。
“咔…咔咔……”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自厚重的石门内部传来。紧接着,在两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这座尘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巨大冰门,伴随着轰鸣与洒落的冰屑,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比外界更加精纯、更加古老、仿佛来自太初时代的极致寒意,夹杂着尘封的历史气息,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成功了!
林玄与云素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喜与凝重。欣喜的是门已开启,凝重的是,门后未知的危险,以及可能早已潜入其中的幽冥教众人。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先后掠入了那幽蓝色的门缝之中。
就在他们身影没入石门后的瞬间,那开启的缝隙开始缓缓闭合。而也就在此时,距离平台不远处的一片冰崖阴影下,空气微微扭曲,一道笼罩在黑袍中、气息几乎与冰雪融为一体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望着重新闭拢的石门,兜帽下传来一声沙哑低沉的冷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混沌道种,生命本源,北冥传承……都将是我幽冥圣教复苏冥尊的祭品!”
声音落下,身影再次诡异地融入冰雪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
映入林玄与云素眼帘的,是一条宽阔无比的玄冰甬道。甬道两侧的冰壁并非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幽蓝色,内部仿佛冻结着流淌的星光,自行散发出柔和而冰冷的光辉,将前路照亮。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冰面,倒映着上方垂落的一根根巨大冰凌,如同水晶宫殿的回廊。
这里的寒气,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低温,而是一种近乎道则的显现,寂静、空无,仿佛能冻结时间。若非林玄混沌体自成循环,万法不侵,云素生命本源源源不绝,抵御寂灭,恐怕瞬间就会被冻成冰雕。
两人收敛全部气息,如同两道幽灵,沿着甬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潜行。混沌神识与生命感知被放大到极致,警惕着可能存在的陷阱与伏击。
甬道极长,蜿蜒向下,仿佛直通山腹。沿途可见一些坍塌的冰柱与战斗的痕迹,有些痕迹古老得难以追溯年代,冰封着残破的甲胄碎片与枯骨;而有些痕迹则相对新鲜,残留着幽冥教特有的阴邪气息。
显然,这里并非一片净土,曾经发生过惨烈的大战,而幽冥教也在此与某些存在(或许是禁地本身的守护机制)发生了冲突。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巨大无比的冰窟。冰窟中央,矗立着数根需要十人合抱的巨型冰柱,支撑起高高的穹顶。而在冰窟的四周,有着数个黑黢黢的洞口,不知通向何方。
而在冰窟中央的地面上,赫然躺着几具尸体!看其衣着,正是幽冥教徒!他们死状极惨,有的被彻底冻裂,有的则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碎,残肢断臂散落一地,鲜血早已被冻成暗红色的冰晶。
空气中,除了浓郁的幽冥死气,还残留着几股强大而暴戾的冰系妖兽气息,以及……一丝极其微弱,但让林玄体内北冥神力感应产生波动的熟悉气息!
“有战斗!幽冥教在此吃了亏。”云素低声道,警惕地环顾四周那几个幽深的洞口。
林玄快步走到一具相对完整的幽冥教徒尸体旁,蹲下检查。此人修为足有元府境后期,眉心有一个贯穿性的小孔,伤口边缘光滑,被瞬间冰封,连神魂都没能逃出。
“一击毙命……是极致的冰系力量,但又带着一种蛮荒的暴戾。”林玄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几个洞口,“这神殿内部,不仅有幽冥教,还有原本的守护者,或者说……被惊动的古老存在。”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其中一个残留着最浓郁北冥神力波动与妖兽气息的洞口。
“这边!”
两人不再停留,迅速掠入那个洞口。洞内通道更为崎岖,冰壁上的战斗痕迹也更加密集激烈。显然,幽冥教的主力,以及那神秘的守护者,都朝着这个方向去了。
追踪着气息,又前行了数百丈,前方隐隐传来了激烈的能量碰撞声与愤怒的兽吼!
林玄与云素对视一眼,瞬间将气息收敛到极致,悄然靠近。
通道尽头,又是一片巨大的空间,仿佛是一座废弃的宫殿广场。广场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更加宏伟的宫殿轮廓,被浓郁的蓝色冰雾笼罩。
而此刻,在广场之上,正在爆发一场惊天大战!
一方是数十名幽冥教徒,结成一个阴气森森的黑幡大阵,鬼哭狼嚎,万魂齐出,与几头体型庞大、形如巨猿、通体覆盖着厚厚蓝色冰甲、双目赤红的恐怖妖兽激战在一起!
那些冰甲巨猿力量惊人,每一拳挥出都带着崩裂冰山的巨力,口中还能喷吐出足以冻结灵魂的蓝色吐息。它们身上散发着古老而暴戾的气息,实力最低也堪比元府境中期,其中一头格外高大的,更是达到了元府境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一丝神通境的门槛,逼得那黑幡大阵摇摇欲坠!
而在战场的侧后方,三名身着暗金色幽冥教长老服饰的老者,正围着一座悬浮在半空中的、由玄冰构成的古老祭坛!祭坛之上,供奉着一块约莫人头大小、不断搏动、散发着璀璨蓝光与无尽寒气的棱形冰晶!
那冰晶内部,仿佛封印着一只微缩的、展翅欲飞的冰凰虚影!
北冥核心!
不,或许更准确地说,是北冥核心的一部分!或者说是其外在显化!
那三名长老,其中两人正全力催动一件血色罗盘状的法宝,射出一道道污秽的血光,缠绕向那祭坛与北冥核心,似乎在试图污染、剥离!而为首的那名面容枯槁、气息已达元府境极致、半只脚踏入神通境的老者,则手持一面白骨镜,镜光照射之处,竟能暂时抵挡住祭坛自主散发的冰凰威压与防护光华!
“他们竟然找到了北冥核心,并在尝试夺取!”云素失声惊呼。
林玄眼神瞬间冰冷到了极点,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动手!”
他低喝一声,与云素同时暴起!混沌领域与青莲领域瞬间融合,化作一片灰绿交织、毁灭与生机并存的奇异领域,如同天幕般,朝着那三名正在施法的幽冥长老笼罩而去!
“青莲混沌域!”
与此同时,林玄一拳轰出,混沌真元化作一条咆哮的灰色巨龙,直取那手持白骨镜的枯槁老者!而云素则双手挥洒出漫天翠绿光华,生命涟漪荡漾开来,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刷向那些缠绕北冥核心的污秽血光,试图将其净化、驱散!
突如其来的攻击,瞬间打破了广场的平衡!
“什么人?!”
“找死!”
三名幽冥长老大惊失色,他们万万没想到,在这神殿深处,除了难缠的守护妖兽,竟然还有外人闯入,而且一出手便是如此凌厉的合击!
大战,瞬间升级!整个冰窟广场,被狂暴的能量风暴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