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内,死寂无声。
七尊形态各异的幽冥教徒冰雕,在暗蓝色的天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们脸上最后的惊骇与狰狞被永恒定格。那株玄冰玉树静静矗立在寒潭边,枝叶上的血色符文已彻底消弭,恢复成原本冰雕玉琢的纯净模样,只是偶尔流转的冰蓝光晕中,还残留着一丝先前对抗污染时激荡起的涟漪。
空气中弥漫的阴邪死寂气息,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纯粹的极寒道韵所取代,那是冰凰怒鸣过后,北冥意志短暂苏醒留下的余威。
云素走到一尊冰雕前,伸出纤指,轻轻触碰那坚硬无比的玄冰,一丝生命源力探入,随即微微蹙眉:“神魂、真元、血气,皆被瞬间彻底冻结湮灭,好霸道的力量。”她看向林玄,美眸中仍带着未散的震撼,“这真的是泠瑜姐沉睡中的意志所为?”
林玄立于寒潭边,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那漆黑如墨的潭水,直视冰峰之巅。他体内那丝与王泠瑜的感应,在凤鸣过后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活跃,如同被唤醒的弦,时刻与远方共鸣。
“是她的意志,但更准确地说,是借助此地北冥本源,或者说……引动了属于她前世的力量。”林玄缓缓开口,分析道,“北冥禁地,北冥战神……泠瑜的前世定然与此地有极深的渊源。幽冥教的血咒污染,触及了这片土地的底线,故而引来了如此凌厉的反击。”
他走到玄冰玉树前,那几枚“玉髓冰心果”此刻已完全驱散了最后一丝污秽,通体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纯净冰蓝,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散发着诱人的道韵与精纯能量。
“此物乃冰系圣品,更能滋养神魂,稳固本源。于泠瑜而言,或许有大用。”林玄小心翼翼地将其摘下,共得三枚,入手冰凉,却并不刺骨,反而有种温润之意。他将其妥善收起,目光再次落回玉树本身。
这株玉树能成为幽冥教布置血咒的节点,定然有其特殊之处。他运转混沌之力,双眸蒙上灰蒙蒙的光泽,仔细审视玉树的根系与连接的地脉。
“果然……”片刻后,林玄眼神一凝,“这玉树根系深深扎入了一条主冰脉的节点,幽冥教以此树为媒介,不仅污染此地,更是在缓慢抽取整条冰脉的本源,输送到……”他顺着那极其隐晦的能量流向感知,方向赫然指向远处那座巍峨冰峰,“……冰峰深处!”
“他们抽取冰脉本源做什么?难道是想削弱北冥核心?”云素疑惑道。
“恐怕没那么简单。”林玄摇头,神色凝重,“若只是想削弱,直接破坏节点更为直接。他们选择缓慢抽取,更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或者……在进行某种需要庞大冰系本源支撑的仪式或炼制。”
他想起《北冥风物志》玉简中那道古老印记传递的警告——“小心幽冥暗子”。看来,幽冥教在图谋北冥核心,已是确凿无疑,而且布局深远。
两人又在山谷中仔细搜寻了一番,除了那几具冰雕和恢复纯净的玄冰玉树,并未发现其他明显的线索。那些幽冥教徒身上,除了制式的武器和些许阴邪符箓,并无身份标识或计划文书,显然行事极为谨慎。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继续向冰峰进发时,云素的目光被寒潭底部一块不起眼的、半埋在漆黑淤泥中的残破石碑吸引。
“林玄,你看那里。”
林玄顺着她所指望去,心念一动,混沌之力化作一只无形大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石碑从潭底取出。石碑不过尺许见方,通体也是一种奇异的寒铁材质,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些古老的文字与图案。
文字并非现今流通的字体,扭曲如龙蛇,蕴含着淡淡的道韵。林玄辨认起来有些困难,但结合混沌青莲对万物的感知与推演,勉强能读懂部分。
“……北冥有凰,栖于玄冰……战神泣血,封魔于渊……后世若启,需持……信物……否则……万劫……”
图案则更为模糊,似乎描绘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冰凰,其下方镇压着一团翻滚的黑气,冰凰的眉心,有一点特殊的菱形印记。
“北冥有凰……战神泣血……封魔于渊……”林玄低声念着这些断断续续的语句,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似乎印证了他的部分猜测,王泠瑜的前世北冥战神,与此地关系极深,甚至可能在此镇压过某种大魔?而“信物”二字,更是让他心头一动。
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有王泠瑜留给他的一丝本源寒气,这算不算是信物?
“这石碑所言若为真,那幽冥教的目的,恐怕不止是北冥核心,还可能与被镇压的‘魔’有关!”云素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俏脸发白。若真放出什么上古大魔,后果不堪设想。
林玄收起残碑,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如同天地脊梁的冰峰,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与坚定。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抵达核心,拿到北冥核心,绝不能让幽冥教的阴谋得逞!”他顿了顿,看向云素,语气放缓,“前路恐怕更加危险,你……”
“我与你一起。”云素打断他的话,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你的混沌,我的生命,本就是一体。面对幽冥,我们更应并肩而战。”
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意,林玄心中暖流涌动,不再多言,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不再停留,化作流光,冲出这片山谷,迎着更加凛冽的寒风与深沉的威压,朝着那座象征着北冥终极秘密的巍峨冰峰,疾驰而去。
风雪更急,前路未卜。但冰峰之巅的答案,以及沉睡战神最终的归宿,都将在那里揭晓。而幽冥教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已然缠绕在通往答案的每一步阶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