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青玄盟山门。
晨光熹微,为连绵的山峦镀上一层淡金。林玄与云素并肩立于山门之前,两人皆是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气息沉凝,目光锐利。
慕芷晴静立一旁,白衣胜雪,清冷的眸光落在林玄身上,将一枚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佩递给他:“此乃‘定魂暖玉’,蕴含我一丝太阴本源,可抵御部分北冥酷寒,稳定神魂。”
“多谢师尊。”林玄郑重接过,感受到玉佩上传来的淡淡暖意与熟悉气息,心中微暖。
凌霄真人也前来相送,神色肃然:“北冥禁地非同小可,万事谨慎。宗门这边,自有我与慕长老周旋,你无需挂心。”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天机阁等派虽暂退,但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们此行也需留意后方。”
林玄点头:“弟子明白。”
没有过多的告别,林玄与云素相视一眼,周身真元涌动,化作一青一白两道流光,冲天而起,撕裂云层,朝着大陆极北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
越是向北,天地间的温度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下方葱郁的山林逐渐被耐寒的针叶林取代,而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雪原与冰川。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卷起漫天冰屑,视野之中一片苍茫。
寻常金丹修士至此,恐怕连护体罡气都难以维持,真元运转都会变得滞涩。但林玄与云素皆非寻常。林玄混沌体自成天地,万法不侵,寒气近身便被同化吸收。云素生命本源磅礴,青莲之力流转不息,周身自然形成一道温润屏障,将酷寒隔绝在外。
半月后,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恐怖冰川地带出现在二人眼前。
这里便是北冥禁地的外围屏障——冰风绝域!
尚未真正踏入,那呼啸的罡风便已如同亿万把冰刃组成的风暴,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啸,疯狂撕扯着前方的一切。视线所及,空间都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扭曲感,随处可见被永久冻结的龙卷风形态的冰柱,以及深不见底、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冰裂缝隙。
“好可怕的冰风罡煞!”云素神色凝重,她能感觉到,这里的寒气不仅作用于肉身,更蕴含着一丝侵蚀神魂的诡异力量。若无特殊手段,元府境修士贸然闯入,恐怕片刻便会被冻毙神魂,身死道消。
“跟紧我。”林玄沉声道,率先一步踏出,周身混沌气息弥漫开来,化作一个无形的领域,将两人笼罩其中。
“嗤嗤嗤——”
无数冰风罡煞撞击在混沌领域之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难以寸进,反而被那混沌气流缓缓吞噬、炼化。但林玄也能感觉到,维持这领域对抗如此规模的天地之威,消耗亦是巨大。
云素见状,立刻催动青莲本源,翠绿色的生命光华注入混沌领域,那原本略显灰暗的领域顿时蒙上了一层莹润光泽,稳定性大增,消耗也减缓了许多。两人合力,顶着无尽的冰风,一步步向着绝域深处前行。
过程远比想象中更为艰难。冰风之中,时而会凝聚出完全由罡煞组成的冰晶巨兽,悍不畏死地扑杀而来;时而脚下的冰原会毫无征兆地塌陷,露出下方流淌着绝对零度寒液的暗河;更有无形无质、直攻心神的寒魄魔音,试图冻结他们的思维。
若非林玄混沌体万邪不侵,神识强大,加之云素的生命本源时刻滋养神魂、驱散负面状态,两人恐怕早已迷失在这片死亡绝域。
足足行进了七日,就在林玄都感到一丝疲惫之时,前方的景象陡然一变。
肆虐的冰风戛然而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界限。眼前出现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冰原,天空是一种诡异的暗蓝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冰蓝光辉洒落。大地之上,耸立着无数千奇百怪的冰山,如同沉默的巨人。
而在冰原的极远处,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巍峨与壮丽的巨大冰峰,如同连接天地的脊梁,静静矗立。它通体晶莹,散发着万古不化的沧桑与威严,正是《北冥风物志》印记中显现的那座冰峰!
北冥禁地,终于到了!
两人踏入这片相对平静的冰原,顿感一股更加深沉、更加纯粹的寒意渗透而来,仿佛能冻结灵魂。这里的冰之法则,浓郁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林玄立刻取出那枚《北冥风物志》玉简。玉简刚一出现,便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的冰霜纹路光芒大放,直指远处那座巍峨冰峰。同时,林玄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属于王泠瑜的一丝微弱感应,也变得活跃了许多,与冰峰深处某种存在隐隐呼应。
“泠瑜的冰封之躯,果然与这里有关联。”林玄精神一振,连日奔波的疲惫一扫而空。
两人不敢怠慢,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朝着冰峰方向前进。禁地之内,看似平静,实则杀机四伏。一些看似普通的冰块,可能是沉睡的冰系妖兽;一些美丽的冰晶花,可能蕴含着瞬间冻结血肉的剧毒。
行至一处由无数巨大冰晶簇拥形成的山谷时,林玄怀中的玉简再次产生异动,指向山谷深处。
两人对视一眼,悄然潜入。山谷深处,并非想象中的险地,反而有一汪不起眼的、不过丈许方圆的寒潭。潭水漆黑如墨,深不见底,表面却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七彩光晕的玄冰。
而寒潭边缘,静静地生长着一株约半人高的小树。此树通体如同冰雕玉琢,枝干晶莹,叶片更是薄如蝉翼,呈现梦幻般的冰蓝色,散发着精纯至极的冰属性能量。
“这是……玄冰玉树?”云素低呼一声,认出了这株罕见的天地灵根。玄冰玉树所结的“玉髓冰心果”,乃是滋养冰系本源、稳固神魂的圣品。
就在林玄目光被玄冰玉树吸引的刹那——
“唳——!”
一声清越、高贵、却又带着无尽悲伤与愤怒的凤鸣之音,毫无征兆地,直接从他识海深处炸响!
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体内那丝与王泠瑜的感应,更准确地说,是源自那沉睡于黑沼镇的冰雕!鸣声中,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眷恋,以及一种……被禁锢、被亵渎的滔天怒意!
与此同时,远处那座巍峨冰峰的深处,一点微弱的、几乎与冰蓝背景融为一体的光芒,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回应这声跨越了空间的凤鸣。
林玄浑身剧震,猛地抬头望向冰峰之巅!
王泠瑜的前世……北冥战神……难道与这声凤鸣有关?这北冥禁地深处,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而幽冥教觊觎此地,目的恐怕绝非单纯!
他感觉到,一条无形的线,正将黑沼镇的冰雕、这北冥禁地、以及那潜在的幽冥阴影,紧紧串联起来。
真相,似乎就在那冰峰之巅的古老宫殿之中。而前路,注定布满荆棘与更加酷烈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