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米花町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而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场关乎数百人性命的倒计时,正与一个少女心中的倒计时,同步走向终点。
柯南最终还是选择了与阿笠博士一同赶往森谷帝二的宅邸。
车轮碾过路面,发出急促的沙沙声,像是催促的心跳。
车厢内,柯南紧抿着嘴唇,窗外飞速掠过的光影在他镜片上留下明暗交替的痕迹。
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远介那冰冷而残酷的选择题——“是设法变大去赴约,还是去拆除那个可能会让小兰和无数人丧命的炸弹?”
这个选择,几乎要将他撕裂。一边是魂牵梦萦的青梅竹马,那个在电影院门口或许正翘首以盼的身影;另一边,是刻入骨子里的责任感,以及对生命无法坐视不管的信念。
“……新一?”阿笠博士担忧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没事,博士。”柯南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推了推眼镜,光芒闪过,遮掩了眼底的挣扎,“我们必须拿到设计图。”
他做出了选择。一个作为“工藤新一”必然会做出的选择。只是,心脏某处,传来清晰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疼痛。
他知道,这一次的失约,可能意味着永远失去某种东西........
森谷宅邸依旧弥漫着那种严谨到刻板的对称美学氛围。
森谷帝二本人正悠闲地坐在客厅里,品尝着餐后咖啡,银质咖啡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仿佛他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观赏者,而非一系列恐怖爆炸的策划者。
当白鸟任三郎带着警察出现在他面前时,这位傲慢的建筑师脸上甚至没有多少意外的表情。
“森谷先生,关于最近几起爆炸案,我们需要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白鸟警官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
森谷帝二优雅地放下咖啡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哦?白鸟警官,指控一位艺术家是需要证据的。”
“证据会有的。”
柯南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他躲在白鸟警官身后,目光却锐利地扫过书房的方向,“比如,书房保险柜里,那些不属于建筑师,而是属于一个需要频繁变换身份的人的道具——假发、胡须,还有不同度数的平光眼镜?”
森谷帝二的脸色终于变了,那是一种精心构筑的面具被瞬间击碎的愕然与愤怒。
白鸟警官立刻会意,示意手下前往书房。
果然,在那个隐蔽的保险柜里,找到了柯南所说的变装道具。
铁证如山,森谷帝二再也无法维持他那份虚假的从容,他被白鸟任三郎亲自带上警车时,眼神阴鸷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几乎在同时,柯南用最快的语速,将米花都市大楼可能被安装了巨型炸弹的消息告诉了白鸟。
“什么?!”一向沉稳的白鸟任三郎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立刻掏出手机,几乎是吼着呼叫了警视厅的爆破处理班,要求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往米花都市大楼。
“这是大楼的设计图纸,”柯南将从森谷帝二那里逼问出的线路图递给白鸟,小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炸弹很可能安装在最核心的承重结构附近。”
时间刻不容缓。白鸟任三郎一手紧握着设计图,一手安排警员押送森谷帝二,带着柯南和阿笠博士,警车拉响刺耳的警笛,风驰电掣般朝着米花都市大楼的方向驶去。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化作一道道模糊的光带,仿佛命运飞速流逝的轨迹。
————
晚上九点整。
米花都市大楼底层的商业广场内,灯火通明,人流如织。毛利兰站在一家精品店的橱窗前,目光却并未落在那些精美的商品上。
她抬起手腕,看着表盘上那根纤细的秒针,精准地划过“12”的数字。
心脏,随之沉了一下。
“你,会来的吧!柯南,不,新一!”她在心中无声地呐喊,那份期待如同风中残烛,明明灭灭。
周围是情侣们的欢声笑语,电影宣传海报上浪漫的画面,此刻都变成了对她无声的嘲讽。
她想起远介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以及他带着酒意却异常认真的告白;也想起新一长久以来的缺席,和电话里那份越来越模糊的关怀。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晚上十点。
电影院的放映厅内,灯光已经暗下,片头曲悠扬地响起。巨大的银幕上开始上演别人的悲欢离合,光影变幻,映照出小兰越来越苍白的脸。
她身旁的那个座位,始终空着。 如同她此刻的心。
一种冰冷的、名为“失望”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漫过心脏,然后冻结。
泪光模糊了银幕上缠绵的光影,也模糊了身边那个刺眼的空座。
小兰呆坐在原地,指尖冰凉,心脏像被浸在冰冷的海水里,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闷的痛楚和窒息的咸涩。新一……终究是没有来。
就在这绝望的潮水即将将她彻底淹没的下一秒,那个温柔到近乎虚幻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温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拂过她的耳畔:“怎么了,这就哭了?这可不像你啊,兰。”
她猛地抬起头,泪珠因这动作倏然滑落脸颊。
朦胧的视线里,映入的不是期盼已久的那张自信飞扬的少年脸庞,而是高桥远介——轮廓更深邃,眼神更沉稳,带着夜色微凉的气息,却奇迹般地出现在了这个本不该有他的位置。
小兰愣住了,随即,一丝极其苦涩、近乎荒谬的笑意不受控制地浮上嘴角。
是啊,远介君……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他总是这样,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以一种沉默却坚定的姿态出现。就像……就像填补了某个巨大空洞边缘的、唯一真实的温度。
她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任由残留的泪痕在影院昏暗的光线下微微发亮。
远介没有再追问,只是极其自然地在她身边——那个本属于工藤新一的空位上——缓缓坐下。
柔软的座椅发出细微的声响。
然后,他温暖而干燥的手掌,轻轻覆盖住她放在扶手上、冰凉而微微颤抖的小手。
小兰没有抗拒,甚至没有力气抽回。她的指尖在他掌心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放松,任由那股暖意一点点渗入肌肤,却无法抵达心底那片冻结的荒原。
她眼神灰暗,空洞地望着前方闪烁的银幕,画面里男女主角正在樱花树下许下誓言,配乐悠扬浪漫,却与她此刻的心境隔着两个世界。
“看来,”远介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融入电影的背景音里,却字字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带着一种了然的平静,“这就是工藤君……你那个青梅竹马,在你心里扎下的、最深的‘锚点’吗?”
锚点……小兰的心尖像被这个词轻轻刺了一下。
是啊,新一就是那个锚。从懵懂孩童到情窦初开,十几年的光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陪伴、争吵、默契与牵挂,早已将那个骄傲又聪明的少年,牢牢钉在了她生命最重要的位置。
那是习惯,是依赖,是近乎本能的信任和等待。
可是……
她无法否认,身边这个牵着自己手的男人,同样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远介君的沉稳可靠,他偶尔流露的温柔与专注,他在危险中将她护在身后的身影,甚至是他带着酒意、却眼神无比清澈的告白,那笨拙却真挚的关怀……每一次,都让她心跳失衡,面红耳赤。
那是与青梅竹马截然不同的、属于成年男女之间的吸引与悸动,炽热、清晰,且无法忽视。
明明远介君这么好,自己也对他怀抱着如此真实而汹涌的.....情愫。
为什么……为什么当新一真的失约,当这个锚点看似松动的时刻,心里那撕裂般的疼痛,还是如此真实,如此刻骨?
记忆如褪色的胶片般闪过脑海:幼儿园里新一臭屁地推理出老师藏起的糖果时的得意脸;
小学时他为了讲解福尔摩斯手舞足蹈、完全不顾她是否爱听的专注模样;
国中他踢足球时阳光下汗水晶莹、光芒万丈的自信身影……
那些曾经鲜明如昨的画面,那份让她追逐了十几年的、耀眼夺目的“光”,不知从何时起,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