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盯着棋盘斟酌半晌,才迟迟落下一子,试图为白子寻条生路。
可他指尖刚离开暖玉棋子,陆蓉蓉便面不改色地落下黑子,落子利落干脆,一下就堵死了他所有退路,连半分喘息的余地都没留。
一旁的苏培盛把皇上越来越黑的脸色瞧得真切,面皮忍不住抖了抖,连忙躬身告退:“皇上,时候不早了,奴才去传膳。”
话音未落,人已快步退了出去——
皇上没面子的时候,哪能留在跟前碍眼?
屋里伺候的春花看着苏培盛溜得飞快的背影,心里暗自嘀咕:不愧是御前总管,遇着事跑起来比谁都快。
“皇上身边伺候的奴才,倒挺有眼色。”
陆蓉蓉看着苏培盛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嗤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雍正何等精明,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未尽之意?
他目光在棋盘上扫了一圈,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想当年九龙夺嫡,他步步为营从无失手,如今跟人下棋,竟被压得这般狼狈。
可当他转头看向陆蓉蓉如玉的面容,那点不悦又渐渐散了,反倒笑了起来:“你现在,倒真变了很多。从前在朕面前,从来不会这般说话。”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伸手,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棋子,算是悄悄给彼此找了个台阶。
陆蓉蓉轻轻点头,语气平静无波:“臣妾初初入宫时,教导嬷嬷说,说话须得小心谨慎,免得无意中得罪了贵人。
臣妾觉得这话甚是有理,便一直谨言慎行,不敢有半分逾矩。”
一句话,既解释了从前的怯懦,也暗里点出了如今的“敢说”,全因心境不同。
“看来那位嬷嬷旁的不说,待你确实算是推心置腹……”对面之人哼笑。
“那你现在,怎的这般敢想敢说?”
雍正指尖捏着一枚暖玉棋子,眼神深邃地盯着陆蓉蓉,想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出些不一样的情绪。
陆蓉蓉垂眸,语气依旧淡淡的,却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坦然:“敢不敢的……臣妾家里人都没了,如今孑然一身,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她说完抬眼,恰好撞见雍正因输棋而略带不愉的神色,忽然微微一笑,语气里藏着几分“无意”的轻巧,
“从前总看皇上跟熹贵妃玩这些文雅玩意儿,臣妾闲时也翻了几本棋谱,今天还是头一回跟人下棋,原来竟是这般简单。
皇上不用让着臣妾,咱俩再来一局吧?这次臣妾定更认真些。”
这话像根小刺,一下扎得雍正额头的血管都要鼓起来——压着他下棋也就罢了,赢了还敢这般“嘲讽”!
他攥着棋子的手紧了紧,险些就要把棋子扔在对方脸上,可抬眼看见陆蓉蓉那张脸,所有火气又瞬间泄了大半:
阳光下,她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像易碎的琉璃般晶莹,让人舍不得动气。
他又想起先前她一言不合就想寻死的模样,终究是软了心,一把扔了手里的棋子,伸手将人拉起来:“不下了!跟朕去院子里转转。”
送走雍正后,春花快步凑到陆蓉蓉身边,语气满是担忧:
“娘娘,方才下棋时皇上脸色明明就不好看,您怎么不多说些软话哄着?也好让皇上早日解了您的禁足啊。”
陆蓉蓉闻言嗤笑一声,指尖捻着翡翠珠串轻轻转动,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
“皇上就吃‘不顺着他’这个调调,软话听多了反而腻。禁足这事,该解的时候自然会解,急不得。”
说罢,她便窝回榻上,将珠串放在膝头,目光投向窗外的流云——云絮慢悠悠飘着,像极了后宫里看似平缓、实则暗涌的日子。
她心里明镜似的:温柔体贴的人设,怎么可能留住雍正?
他后宫里盼着对他软语温存的女人还少吗?
况且,她如今半点不想巴结这个老登,与其低眉顺眼讨欢心,不如凭着这份“不一样”,让他主动记挂着、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