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拿到那两盒冰晶花后,并未在危机四伏的北邙冰谷多做停留,立刻沿着原路快速返回。途中虽又遭遇了几波妖兽,但他或战或避,速度极快,显然归心似箭。
登上停放在林外的黄纸飞舟,流光再起,径直返回了那座永远喧嚣的任务大厅。
他首先来到交接噬血兽任务的平台,将那牛犊大小的怪鼠尸体取出。负责查验的老者仔细检查了那三滴精心收取的心头精血,确认无误后,将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交给了九凤,里面想必是百块上品灵石或其等价物。九凤看也未看,直接收起。
接着,他转身走向大厅另一侧一个相对冷清些的平台。这里交易的似乎多是些奇花异草、特殊材料。他将那两盒冒着丝丝寒气的冰晶花取出,放在了台面上。
平台后坐着的一位气质清冷的女子打开玉盒查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认出了这冰花的来历且对其品质颇为满意。她并未多言,取出了一个更小一些、但材质同样非凡的玉盒递给了九凤。九凤接过,灵识微微一扫,便直接收了起来,脸上看不出喜怒,转身就朝着大厅外走去。
我们跟着他,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直接返回那间石屋继续闭关苦修。然而这次却不同,他并未走向回家的路,而是朝着另一个我们未曾去过的方向行去。
更让我们奇怪的是,他途中甚至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拂去了衣袍上沾染的些许尘土草屑,将微乱的发丝捋顺,仿佛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
沿途的景色渐渐变得奇特。与别处越是深山老林树木越是高大茂密不同,这里的植被反而逐渐稀疏,树木变得低矮。及至走到这座山的较高处时,眼前已几乎不见乔木,取而代之的是漫山遍野一种齐腰高的奇异植物。
这种植物生着火红火红的叶片,形状如同燃烧的火焰,远远望去,整座山峦仿佛都在无声地燃烧,壮观而炽热。我好奇地伸手虚触(尽管碰不到),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叶片上散发出的惊人热度,竟有些烫手。这座山上的温度明显比周围高出许多,如同一个巨大的暖炉。
然而,走在前面的九凤,身处如此高温环境,额角却不见丝毫汗迹,神情自若,仿佛对这热度浑然不觉。
继续上行,快到山顶时,一块巨大的、天然形成的赤红色巨石矗立在路旁,石面光滑如镜,上面以古老遒劲的字体镌刻着三个大字——凤凰山。
我们心中皆是一震!原来这里就是小青鸾居住的地方,那位雍容华贵的祖凤娘娘的道场!
迈过那块界石,仿佛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周围的炽热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舒爽的温凉。眼前景象也豁然开朗,不再是单调的火红,而是姹紫嫣红开遍!无数珍稀的花卉铺满了整面山坡,争奇斗艳,芬芳馥郁,如同仙境花园。
一条宽阔洁净的白色玉石台阶,沿着花海蜿蜒向上,直通山顶。
我们拾级而上,不多时,一座气势恢宏、古朴大气的宫阙便出现在眼前。朱漆大门,金钉闪烁,门楣上高悬一块匾额,上书“凤凰宫”三个流光溢彩的大字,隐隐有凤凰虚影环绕飞舞,散发出无形的威严与王者气息。
九凤在宫门前停下脚步,整了整衣袍,神色变得无比恭敬,抱拳躬身,朗声道:“师父,弟子九凤求见。”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门内。
片刻之后,一道温和而威严的女声从宫内传出,正是祖凤的声音:“是九凤啊,快些进来吧。我与青鸾在后花园荷花池畔钓鱼呢,你直接过来就好。”
“是,师父。”九凤应声,这才轻轻推开宫门,侧身而入。
我们紧随其后。宫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大气,处处流转着祥和而磅礴的灵气,却又透着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宁静与高贵。
顺着以五彩石子精心铺就的道路向后院走去,沿途奇花异草、灵泉叮咚,美不胜收。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片极其广阔的荷花池映入眼帘。池水清澈见底,灵气氤氲,各色仙莲婷婷绽放,清香远溢。
汉白玉砌成的池边台阶上,放着一个小木桶、两张小木凳。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坐在那儿,手持钓竿,全神贯注。
正是祖凤和青鸾。
小青鸾果然又长大了些,看上去约有十一二岁的模样了,已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少女。她不再梳着幼时的双丫髻,而是挽起了更显淑女的大姑娘发髻,簪着几颗圆润莹白的简单珍珠发饰,衬得小脸越发红润娇俏,眉眼间的灵动却丝毫未减。
小丫头率先察觉到有人来,转过头,看到是九凤,立刻开心地挥起手来,声音清脆如黄鹂:“九凤哥哥!你快来呀!我们正在比赛钓鱼呢!现在我钓了三条,母亲才钓了一条!你快来给我作证!”
那活泼烂漫、毫无心机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九凤脸上立刻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先是对着祖凤恭敬行礼:“师父。”然后才凑到青鸾的小木桶边,看着里面游弋的三条灵气十足的银鱼,笑着夸赞道:“青鸾真厉害,钓鱼都比师父强了。”
祖凤在一旁闻言,也不生气,只是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放下钓竿,看向九凤:“你这孩子,就会哄她开心。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九凤恭敬回道:“弟子近日修炼略有所得,想着许久未见师父和师妹,特来请安问好。”
祖凤满意地点点头:“有心了。既然来了,就陪青鸾玩一会儿吧,这丫头早就念叨你了。”
于是,三人又在一起钓了会儿鱼。但小青鸾毕竟孩子心性,没多久就觉得无聊了,开始东张西望。
祖凤见状,挥了挥手,慈爱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坐不住了。带你九凤哥哥去你院里玩吧,别跑太远。”
“谢谢母亲!”青鸾欢呼一声,跳起来拉住九凤的手,“九凤哥哥,快走,去我的桃苑!今年的桃花开得可好了!”说着,就噔噔噔地拉着九凤向后院跑去。
我们赶紧跟上。
穿过几重月亮门,来到一处独立的院落。一进院门,便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满院皆是枝繁叶茂的桃树,桃花开得正盛,云蒸霞蔚,如烟似雾。微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地上已然铺了厚厚一层粉色的花瓣毯,美得如梦似幻,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桃花香气。
两人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下。青鸾还在兴奋地叽叽喳喳说着桃花如何如何好看。
九凤微笑着听她说完,这才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在任务大厅用冰晶花换来的小玉盒,递了过去:“看看喜不喜欢。”
青鸾好奇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只见那铺着柔软丝绒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三根羽毛。羽毛通体漆黑,却在不同角度下流转着暗红、幽蓝的瑰丽光泽,隐隐散发出精纯而炽热的火属性能量。
“火鸦的尾羽!”青鸾惊喜地叫出声,“九凤哥哥,你又去做任务了!母亲说过,这种接近荒古血脉的火鸦最是凶猛难缠,它们的尾羽锋利无比且蕴含极致火元,极难获取!这东西可不好弄呢!”
她小脸上满是感动和欣喜,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将三根羽毛拿了起来,爱不释手地轻轻抚摸:“上个月母亲还说,我缺少一件火属性的法宝,正好可以配合我的风属性本源,风助火势,强强联合呢!没想到你就给我送来了!九凤哥哥你真好!”
然而,就在她细细抚摸那看似柔软的羽毛边缘时,只听“哎哟”一声轻呼!
那羽毛的边缘竟锋利如神兵利刃,瞬间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拉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殷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洁白的石桌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青鸾吃痛,连忙运转功法,指尖泛起淡淡的青色光华,那伤口这才慢慢止住血,开始缓缓愈合。她撅起小嘴,小声地自言自语嘀咕:“我真是笨死了……怎么忘了母亲说过,这火鸦羽毛未经炼制前锋锐无比,徒手触碰极易受伤……让母亲知道我又毛手毛脚,该骂我了……”
九凤在一旁看着,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安慰道:“一点小伤,无妨。你快去将这羽毛交给师父吧,她定然欢喜。我在这儿等你一会儿。”
“嗯!好!我这就去!谢谢九凤哥哥!”青鸾不疑有他,将羽毛小心放回盒中,捧着宝贝盒子,蹦蹦跳跳、脚步轻快地跑出了桃苑,去找母亲了。
院子里,只剩下九凤一人。
就在青鸾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的瞬间,九凤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神情——有紧张,有一丝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他迅速伸出双手,结出一个简单的印诀,对着石桌上那几滴尚未完全凝固的、属于青鸾的鲜血凌空一引!
那几滴鲜血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立刻脱离石桌,化作几颗细小的血珠,飞入他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小玉瓶中。
他飞快地将玉瓶塞紧,收入怀中,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然后,他再次坐下,脸上又重新挂起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表情,仿佛刚才一切都未曾发生。
而我们三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早已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心中俱是寒意陡生!
这……这到底是一场意外的巧合,还是一场……处心积虑已久的谋划?
他千方百计获取那危险的火鸦羽毛,难道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取得青鸾的这几滴鲜血?!
那之前取得祖凤血液,是否也是类似的手段?
那个在青鸾面前温柔体贴的九凤哥哥,和这个暗中收集她鲜血的冰冷少年,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我们看着安静坐在桃花树下、仿佛在欣赏落英的俊美少年,只觉一股深深的寒意,自心底蔓延开来。
(本章完)